晨光里的影子还没褪尽,陈峰在摊位守了一宿。星陨锅架在煤炉上,玉牌碎片浸在汤里,暗紫星能像蛇信子似的往汤面钻,又被锅沿的纹路绞成细沫。苏清雪靠在竹椅上,寒星剑搁在膝头,剑穗的银铃偶尔轻响,替他数着漏壶里的水。
\"哥,\"赵三蹲在灶台边拨煤,火星子溅在他络腮胡上,\"老金的孙子,该是在药堂躺着?\"
陈峰没应。他盯着汤里的玉牌碎片,纹路里的光忽明忽暗,像有人在敲窗。后半夜起了风,夜市的星能灯晃得厉害,把青石板照得忽蓝忽白。他摸了摸腰间的钥匙——那是夜市盟密室的,老金昨天才交给他的。
天刚泛鱼肚白,陈峰就攥着钥匙往密室去。苏清雪跟着,剑鞘撞在大腿上,\"当啷\"响。赵三扛着星陨锅,铜锅压得他脖颈发红,\"哥,咱先吃碗汤?\"
\"不急。\"陈峰说。他脚步快,青石板被踩得\"咔嗒\"响。到了戏台下,暗门的青石板裂了道缝,像被什么东西撬过。他心口一紧,弯腰去推,石板\"吱呀\"挪开半寸,里头漏出股子腥气,像泡了血的铁锈。
\"清雪。\"他喊。苏清雪抽剑,寒光\"唰\"地刺进缝隙。两人合力推开石板,霉味混着暗紫星能涌出来。密室里的星图刻印全被啃了,四壁爬满暗紫晶簇,像有人把淤血抹在墙上。正中央的玉牌匣倒在地上,老金跪在上头,手里攥着把星能刀,刀刃泛着青黑。
\"老金叔?\"陈峰喊。老金抬头,眼白全红了,像浸过血。他怀里的星能刀\"嗡嗡\"响,刀尖对着玉牌匣的锁眼。暗紫晶簇顺着他裤管往上爬,在他手背上结成小瘤子。
\"别过来!\"老金吼,唾沫星子溅在晶簇上,\"天枢的人说了,只要毁了这匣子,给我三枚灵级星核——够治我孙子的病!\"
陈峰往前迈一步,星陨锅的光从赵三肩头漏出来,暗紫晶簇\"嘶\"地缩了缩。\"老金叔,\"他说,\"那是带血的星核,会蚀了孩子的星窍。\"
\"蚀就蚀!\"老金脖子上的青筋跳得厉害,\"总比现在躺着,连气海都凝不成强!\"他刀尖往下压,锁眼\"咔\"地裂了道缝。苏清雪的剑已经出鞘,寒光罩住老金后颈,\"放下刀。\"她说,声音像冰碴子。
老金突然笑了,笑得浑身发抖。他手背上的晶簇裂开,渗出黑血,\"你们懂什么?我孙子才八岁,气海没开,星窍没通——天枢的人说,只要我毁了这劳什子,就给我星核,让孩子去他们的医馆......\"他喉结动了动,\"我能怎么办?我搬了二十年星核,攒的钱连半枚灵级星核都买不起......\"
陈峰的指甲掐进掌心。他想起昨天在密室暗格里看见的小瓷瓶,标签上老金的字歪歪扭扭。\"老金叔,\"他说,\"星陨锅能净化血炼星能,我熬的汤......\"
\"汤?\"老金吼,\"汤能换三枚灵级星核?能让我孙子进天枢医馆?\"他刀尖又压下去,锁眼\"啪\"地碎了。赵三突然冲过去,星陨锅\"当\"地砸在地上,铜锅震得汤花四溅。暗紫晶簇碰到汤花,\"滋啦\"冒青烟。
\"哥护着玉牌!\"赵三喊。他扑到老金身上,两只手攥住老金的手腕。老金的星能刀往下刺,刀刃擦着赵三胳膊划过去,血珠子\"啪嗒\"掉在晶簇上。暗紫晶簇突然疯了似的往上窜,缠上赵三的腿,往他裤管里钻。
陈峰抄起星陨锅,汤面突然泛起金光。李守真的手书浮在汤上,一笔一画像用星能刻的:\"第九玉牌藏星陨古战场,需破天枢血炼阵方现\"。他心里\"咯噔\"一声,抬头时,老金已经挣开赵三的手,刀尖离玉牌匣只剩半寸。
\"老金叔!\"陈峰喊。老金的手顿了顿,眼里的红褪了些。他望着赵三胳膊上的血,又望着陈峰怀里的玉牌碎片——那是昨天从密室捡的,还沾着星锈。\"我孙子......\"他说,声音突然哑了。
星陨锅的光突然大亮,暗紫晶簇\"刺啦\"全烧了。老金手里的星能刀\"当\"地掉在地上,刀刃上的血炼星能被烧得干干净净。他瘫坐在地上,抱着头哭,\"我错了......我就想让孙子活......\"
苏清雪收了剑,蹲下来拍老金后背。赵三捂着胳膊直喘气,血把粗布染成深褐。陈峰捡起玉牌匣,锁眼的裂纹里漏出点光——玉牌还在。他摸了摸汤里的手书光影,李守真的字慢慢淡了,最后一个\"现\"字刚消失,星陨锅的汤面突然翻涌,像有颗星子沉了进去。
\"走。\"陈峰说。他把玉牌匣揣进怀里,星陨锅的热度透过布,烫得他心口发疼。赵三捡锅时,手指碰到汤里的玉牌碎片,突然\"咦\"了一声,\"哥,碎片上的纹路......变清楚了。\"
陈峰凑过去看。碎片上的纹路泛着淡金,像条小蛇在爬。他想起李守真手书里的\"星陨古战场\",喉咙突然发紧。夜市的星能灯又亮了,暖黄的光照在密室门口,暗紫晶簇的残迹像堆黑灰,风一吹,散了。
老金扶着墙站起来,抹了把脸。\"我跟你们去。\"他说,\"我孙子......我去跟天枢的人说,不换星核了。\"
陈峰没说话。他望着玉牌匣上的裂纹,想起昨天老金暗格里的小瓷瓶,想起自己小时候搬煤渣时,母亲陈素兰蹲在灶前咳血的样子。星陨锅的光从他背后照过来,把四个人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重叠成一片模糊的暗。
\"先回摊位。\"苏清雪说。她摸了摸赵三的伤口,\"得敷药。\"赵三咧嘴笑,\"哥熬的汤比药管用。\"陈峰蹲下来,把星陨锅重新架在赵三肩头。铜锅的热度透过粗布,烧得他手掌发烫——比昨天更烫了。
出了密室,东边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夜市的早点摊开始支锅,牛肉香混着星能灯的暖光飘过来。陈峰摸了摸怀里的玉牌匣,又摸了摸背后的星陨锅。铜锅的热度像团火,烧得他眼睛发酸。
\"走。\"他说,\"熬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