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青铜门被星芒熔出条细缝时,东边天刚泛鱼肚白。陈峰摸了摸腕间温凉的星门印记,先跨了出去。身后跟着苏清雪,寒星剑鞘撞在门框上,当啷一声,惊得檐下夜枭扑棱棱飞走。
夜市的喧哗早散了,青河市还在沉睡。天枢盟青河分盟的飞檐却亮着星能灯,像蹲在巷口的恶犬,红眼睛一眨一眨。赵三的巨门域先漫过去,那片灰雾裹着星能,撞在分盟铁门上时,铁门\"咔啦\"裂开道缝——他腕上星窍还泛着青,昨夜喝的牛杂汤星能,正顺着血管往指尖涌。
\"走。\"陈峰攥紧星陨锅。锅沿沾的牛杂汤早凉了,可锅身还温着,像母亲从前捂他冻红的手。
铁门在巨门域里碎成渣。王二扛着半人高的陨铁冲在前头,他左脸的紫斑淡了,皮肤下泛着银——锻体九重突破时的星斑,到底显出来了。分盟院里的星捕刚摸刀,就被夜市盟的人按在地上。那些卖糖画的、修星能灯的,平日缩在摊位后,此刻抄着汤勺、火钳,眼睛亮得像淬了星能。
地牢在分盟地下三层。王二的陨铁撞在石门上,石屑纷飞。陈峰闻见铁锈味,混着星能的甜腥——是锁魂星能的味道。他母亲陈素兰,被这玩意儿锁了五年。
地牢甬道的星能灯忽明忽暗。陈峰跑过第三间牢房时,听见铁链响。墙角蜷着个人,灰布衫浸着血,手腕穿了星能锁链,链上紫斑正往脑门爬。\"妈。\"他喊了声,嗓子哑得像破风箱。
那团影子抖了抖,抬起头。陈峰认得出那道眉,和他左眉骨的疤一个形状。\"小峰...\"陈素兰嘴角渗血,伸手想摸他脸,锁链拽得她跪直了,\"别...别管我...\"
陈峰跪下去,星陨锅搁在地上。他摸出怀里的牛骨汤,是出门前胖婶硬塞的,还温着。\"喝。\"他把汤勺递到母亲嘴边,手在抖。陈素兰喝了一口,喉结动了动,腕上锁链\"啪\"地断了截——星陨锅的星能,正顺着汤往她气海里钻。
\"跑!\"头顶传来闷喝。周正豪从楼梯口扑下来,玄色绣金长袍沾着星能灰,指间的星核戒指泛幽蓝怨气。他身后跟着三个星监,星窍境的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
苏清雪的寒星剑先到了。剑刃划开怨气,在周正豪左肩钉了个对穿。\"跑?\"她甩了甩发尾,月白武服沾了血,\"分盟的门,早被赵三的域封了。\"
周正豪撞在墙上,疼得龇牙。他盯着陈峰怀里的陈素兰,突然笑了:\"你以为救了人就能翻了天?总盟的星主境...\"
\"够了。\"陈峰打断他。他从怀里掏出卷羊皮纸,是从密室带出来的《青河血炼》——137个名字,32%的提取率,66%的爆体率,全用血写的。又摸出块青铜碑,碑上刻着\"星核垄断契\",苏家的血印还新鲜。
地牢里静得能听见星能流动声。不知谁先跪了。是个瘦高个,从前在夜市卖星能灯,凝气中期的星气旋早停了三个月。\"陈兄弟,\"他声音发颤,\"我闺女病了,找周正豪买星核,他说...说要拿我当血炼材料。\"
又有人跪。卖凉茶的老张头,通了七窍的星窍境;搬星陨铁的阿花,锻体五重的小媳妇。五百号人,从地牢到院子,全跪了。王二的陨铁当啷落地,他抹了把脸,也跟着跪了。
陈峰扶母亲站起来。陈素兰的手搭在他肩上,暖得像小时候熬汤的灶火。\"星卫...\"她轻声说,\"我陈家的星卫,该回来了。\"
周正豪还在墙上挣。他的星宫域裂成蛛网,血炼怨气散了大半。苏清雪抽剑,剑尖挑开他的衣领——那里纹着天枢盟的七星印,红得像要滴出血。
\"新星卫。\"陈峰说。他的声音不大,可地牢的回音带着星能,撞得星能灯直晃。\"从今天起,青河分盟姓星卫。\"
东边的天彻底亮了。阳光透过地牢气窗照进来,照在陈峰腕间的星门印记上,照在跪了一地的人脊背上,照在《青河血炼》的血字上。那些名字,那些数字,在光里慢慢淡了,像被星能汤融了的牛骨。
周正豪突然哭了。他骂天枢盟,骂总盟主,骂自己不该贪那枚玄级星核。可没人听。赵三的巨门域还罩着分盟,王二在捡陨铁,夜市盟的人在收星捕的刀。陈峰蹲下来,给母亲系松了的鞋带——那是他去年用卖牛杂的钱买的,布面早磨破了,可母亲总说,系紧了,走得稳。
\"小峰。\"陈素兰摸他左眉骨的疤,\"你爹走时,也这么摸着我。他说...星卫的火种,在人心里。\"
陈峰抬头。地牢外传来喧哗,是早起的市民发现了分盟的动静。有人喊:\"天枢盟倒了!\"有人应:\"星卫回来了!\"声音混着卖糖画的铜锣,卖凉茶的吆喝,漫过青河市的屋檐,往更远处去了。
苏清雪把寒星剑插回鞘里。剑鸣声里,她冲陈峰笑了笑——这是她第一次笑,没了世家小姐的冷,像春夜的星,亮得人眼疼。
周正豪还在墙上挣。可没人看他。陈峰扶着母亲往地牢外走,王二扛着陨铁跟在后头,赵三收了巨门域,夜市盟的人捧着《青河血炼》和青铜碑,像捧着什么贵重东西。
星卫的火种,到底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