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的光渐次淡了,像浸了水的烛芯。青河市的夜,原是浸在星能灯的昏黄里,今夜却有簇新的亮,从新食武阁筹备处的窗棂漏出来,把墙角的青苔照得发颤。
陈峰的掌心还留着星门投影的余温。他站在案前,案上摊开半卷星图,边角被烛火燎了个豁口。苏清雪倚着窗,寒星剑的剑穗在风里晃,像根未断的弦。石猛的陨铁巨斧搁在地上,斧刃映着灯,把他赤膊的影子剁成两半。
\"三路。\"陈峰用指节敲了敲星图,\"东、南、西三门,星能通道最密。夜市盟的锁灵阵旗得守住——王二,你带三十个搬运工,跟着老吴头。\"
王二正蹲在门槛上啃炊饼,闻言噎了一下,慌忙抹了抹嘴:\"峰哥放心,咱搬过星陨铁,搬阵旗能不稳当?\"他腕子一翻,露出腕底新纹的星卫印记,暗红的,像块烧红的铁。
石猛拍了拍胸脯,斧柄撞得桌角咚咚响:\"北墙归我!天枢盟的铁疙瘩,老子一斧劈不开,两斧!\"他臂上的星核护腕闪了闪,\"那墙里埋的星能锁,我弟弟就是被这玩意儿困死的——今儿个,我替他劈碎了。\"
铁勺王把茶盏往桌上一墩。他左手虎口的焦痕在灯下泛着暗紫:\"主殿是周正豪老窝。我那战戈星域,能压他半刻星能。清雪的寒星剑克邪,陈峰的星陨锅......\"他顿了顿,看了眼陈峰腰间的铁锅,\"能搅了他的阵。\"
苏清雪把剑往桌上一竖,剑穗扫过星图:\"星狱阵的阵眼在主殿地下。当年苏家查过,阵眼有星能反锁的机关——陆沉那厮,怕是要拿咱们的人试阵。\"她眉峰一挑,\"得赶在他启动前,先破阵眼。\"
窗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牛大壮掀开门帘,带进来一股子风,吹得烛火直晃。他怀里还揣着半块牛杂,油星子浸在粗布衫上:\"刚听巡街的老七说,分盟的星能灯今儿个格外亮。陆沉那孙子,在北墙转了三圈。\"
陈峰的指腹蹭过星图上\"分盟\"二字。那两个字是用炭笔写的,蹭得满手灰。他想起方才台下三千双眼睛,想起母亲床头的药罐,想起父亲留下的铁锅——那口锅此刻正搁在灶上,汤还未凉透,香气从窗缝钻进来,混着星能,在屋里漫成雾。
\"后半夜动手。\"他说,\"王二带阵旗先到三门,石猛的斧队跟在后面。我和清雪、铁勺王直插主殿——\"他忽然停住,目光扫过众人,\"都带汤。铁勺王的醒神汤,牛大壮的破淤汤,王二的......\"他笑了笑,\"就带我熬的星陨汤。汤在,人在。\"
角落里传来响动。卖星草的老妇不知何时挤了进来,手里攥着个陶瓮:\"我那瓮里泡的星叶草,能解星能暴走。当年我儿子......\"她喉结动了动,\"就死在星能反锁上。这瓮汤,我背去三门。\"
石猛的斧刃突然嗡鸣。他猛地抬头,望向窗外:\"分盟方向,星能波动不对!\"
陈峰的额间印记发烫。他抓起案上的星图,往怀里一揣:\"走!\"
筹备处的门\"吱呀\"一声被撞开。风卷着星能涌进来,吹得星图哗啦啦响。苏清雪的寒星剑先出鞘,剑气裹着冷光,在地上划了道白痕。铁勺王抄起案上的铁勺,勺身的聚星阵纹泛着青。
另一边,天枢盟分盟的密室里,烛火被星能压得蜷成豆大一点。周正豪把密报往桌上一摔,玄色绣金长袍的下摆扫过满地星核。他左脸的刀疤一跳一跳,像条活物:\"星卫盟?倒是会取名字!\"
陆沉站在阴影里,耳垂的星核耳钉闪着幽光。他指尖捏着枚传讯玉符,符上还沾着血:\"夜市盟的阵旗动了,石猛那伙人带着陨铁斧出了西市。陈峰......\"他舔了舔嘴唇,\"在新食武阁。\"
周正豪的星核戒指突然爆出红光。那是总盟特赐的血炼星核,此刻正顺着指缝往皮肤里钻:\"启动星狱困杀阵。\"他说,声音像块磨钝的刀,\"外围的武者,星能反锁——让陈峰看看,他护的那些人,怎么在星能里炸成渣。\"
陆沉的手在袖中握紧。他能听见外面的动静,星捕们的脚步声,星能刃出鞘的嗡鸣,还有远处飘来的汤香。那香气太淡,却像根细针,扎得他气海发疼——是陈峰的星陨汤,混着星能,漫过青河市的街。
筹备处的灯还亮着。陈峰站在门口,回头望了眼屋内。王二正往布袋里塞汤碗,牛大壮帮老妇系紧陶瓮的绳结,铁勺王在给石猛的斧柄缠星阵布。苏清雪把剑穗理了理,抬头冲他笑:\"走?\"
\"走。\"陈峰说。他摸了摸腰间的星陨锅,锅底还留着余温。星能顺着锅壁爬上来,漫过手背,像当年母亲给他擦药时的手。
夜更深了。星能灯的光里,三路人马像三条暗河,往天枢盟分盟的方向淌去。汤香混着星能,漫过青河市的每一条街,每一口锅,每一个在星能里挣扎的武者。有些东西,砸不烂,烧不尽,只会在汤锅里、在星阵里、在每个武者的气海里,重新长出来——比星宫还高,比星主还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