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周平置身于这片黑暗之中,微微仰头,脖颈处的青筋都因这轻微的动作而微微凸起。
他的目光缓缓向上攀升,穿过那层层交错、枝叶纵横的树枝,望向那片深邃寂静的夜空。
细碎的星光像是被谁随手洒下的金粉,轻柔地落在他略显局促的脸上。那星光本应是明亮的,却被他脸上的不安与紧张所掩盖,只衬得他愈发拘谨。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缓慢地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声轻微的声响,却又在出口前被他咽了回去。
胸腔微微起伏,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终于,他鼓起了勇气,用比平时更轻柔、更微弱的声音,近乎呢喃地小声安慰时卿:“没事,”声音小得仿佛只是一阵若有若无的微风,稍不留神就会飘散在空气中,“你已经很厉害了,至少你现在知道了自己的弱点。”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眼神瞬间慌乱起来,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他的视线迅速从时卿脸上移开,慌乱地看向地面,两只手不自觉地紧紧握在一起,用力地搓着,像是要把自己的不安都搓掉。
指尖也无意识地在地上画着圈,那圈画得歪歪扭扭,毫无规律,就像他此刻混乱的思绪。他心里懊悔极了,觉得自己的话太过直白,没有考虑到时卿的感受,可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补救。
于是,他只能偷偷地用余光观察时卿的反应,眼神里满是小心翼翼和担忧,生怕自己的无心之语伤害到对方。
“谢谢,”时卿一脸真诚地说道,脸上满是感激,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彩。
说完,他俯身将地上的执刀拿起,双手稳稳地握住刀柄,动作轻柔且专注,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长刀缓缓插入刀鞘之中,金属与皮革摩擦发出细微声响。
完成这一动作后,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眼前的周平,眼中闪烁着期盼与渴望的光芒:“那……那我可以跟着您学习剑术吗?”时卿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他太渴望能在剑术上有所提升,而周平的强大让他看到了希望。
听到这话,周平不禁微微一愣,手中正下意识摆弄的衣角猛地停住,脸上露出些许错愕之色。
他原本只是看到时卿神情沮丧,想要出言安慰几句罢了,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收时卿为徒啊!一时间,周平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嘴巴微微张开,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那个……我……”周平磕磕巴巴地开口,眼神开始游移,不敢直视时卿的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
然而,时卿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平的反应。从周平那略显僵硬的表情和不自然的肢体语言中,时卿很快便明白了过来——这位看似实力强大的前辈,实际上却是个性格内向、不善与人交流的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社恐”。
“前辈,您别为难。”时卿赶紧说道,语气放得很轻,生怕吓到对方,“我想着要是能有您指导,肯定能进步飞快。要是您不方便,也没关系的,我就是说说。”时卿试图缓解周平的紧张,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周平听了,微微松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感激:“不是不愿意,就是……我不太会教人,怕耽误你。”他声音不大,说得有些犹豫,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看了时卿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
时卿嘴角轻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眼中闪烁着笃定的光,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那我就当您同意教我了。”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可内心却暗自思量,周平虽面露犹豫,但也未明确拒绝,这便是可争取的余地。
他微微欠身,姿态谦逊,又补充道:“周前辈放心,我不会莽撞行事,定会全力配合您。”实际上,时卿心里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若周平教得不合他意,他便暗自调整,不会完全拘泥于他人教导,骨子里那股子叛逆在悄然涌动 ,只是眼下还藏得极深,未露分毫。
……
夜幕如墨,浓稠地包裹着整座城市,万籁俱寂,唯有周平房间里的灯光依旧倔强地亮着。
为了能教好时卿,周平坐在堆满书籍的书桌前,眉头紧锁,眼神专注。面前摊开着好几本从图书馆匆忙借来的关于教学方法的书籍,书页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那是他在字里行间探寻教学智慧的痕迹。
他一页页地翻看着,时而轻轻点头,时而又拧紧眉头陷入沉思,遇到关键之处,还会用红笔重重地标记出来,嘴里不时小声嘟囔着:“这个方法或许能用时卿身上……”那些书中的理论,在他脑海中不断与时卿的情况交织、碰撞。
看完书后,周平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稍作休息,便拿出纸和笔。
他微微眯起眼睛,脑海中开始仔细地回溯白天时卿练习的场景,一帧一帧地复盘时卿每一次出招后的破绽。
他的眼神里透着严谨与认真,手中的笔在纸上摩挲,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想法。
“时卿在挥刀时,手腕发力不够精准,导致刀势偏移。”他边写边喃喃自语,接着又写道,“建议他在练习时,先进行小幅度的手腕转动练习,感受发力点。”每一个字都写得工工整整,每一条建议都饱含着他的心血。
周平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但很快,他又突然停下,咬了咬笔尖,思考片刻,把刚刚写的内容又重新审视一遍,确定无误后才继续往下写。灯光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见证着这个夜晚他为教导时卿所付出的努力。
周平坐在昏黄的台灯下,眼神紧紧盯着手中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时卿练刀时的种种表现。他眉头紧锁,额头上的皱纹拧成一个“川”字,嘴里默默呢喃着:“他不适合用刀。”声音轻得仿佛只有他自己能听见,语气中满是困惑与思索。
白天时卿练刀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不断放映。时卿每一次挥刀,那别扭的姿势、发力的偏差,都像是一根根刺扎在周平心上。
尽管时卿练得极为刻苦,汗水湿透了衣衫,眼神中满是坚毅,可手中长刀在他手中却始终像是脱缰的野马,难以驾驭。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周平自言自语,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敲击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将那些画面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想起时卿在练习时,一个不经意间的侧身拔剑动作,虽然简单,却透着一种别样的流畅与自然,那瞬间的姿态,仿佛与剑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契合。
周平又联想到时卿提及过的神虚,据说与剑紧密相关。或许冥冥之中,剑才是时卿真正的归宿。
想到这里,周平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是给自己下了一个笃定的决心,低声道:“明天还是让他试试剑吧。”他想象着时卿手握长剑的样子,心中隐隐期待,说不定换了武器,时卿能在剑术上大放异彩,开启一段全新的修炼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