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发生的事在村里仍是议论纷纷的,这一天,村民们甚至都没心思侍弄自家的地。
绝大多数的村民都在看王老太那一家的笑话。
自从王枝松去县上读了私塾,被先生夸了几句聪慧,王老太就开始不拿正眼看人了。
等王枝松考上童生郎入了县学,王老太更是眼睛长在了头顶上。
这王枝松原本就是个高傲的,王家其他人除王石井外,都不怎么招人待见,这回不笑话他们就怪了。
不能(敢)找王石井和邵云安报仇,王老太便把心思放在了王春秀的身上。
按理说,王春秀已经十七了,这个年龄在农家都该当娘了。可王春秀却是连婚事都还没定下来。
王老太是想等王枝松考上秀才后再订王春秀的婚事。明年王枝松就可以考秀才了,王老太先前可是信心十足。
哪知世事难料,如今王枝松的名声受损,还是被县学的院长责罚,王老太再蠢也能知道这其中的严重性。
所以她改变主意了。赶紧给王春秀找个有钱的大户人家帮衬王枝松,尤其是在钱财上(帮衬)。
想到就做。
王石井和邵云安在自己的小院里忙活的时候。
吃罢早饭的王老太去了族长王文和家,让族长出面去打听如何把王田岩和郭招弟赎出来。
也不管王文和为难不为难,王老太把这事儿“交给”族长,又让王大力赶着牛车,带她出了村子。
王春秀还不知道她娘在为她的婚事“操心”,她自己还在烦着呢。
王田岩和郭招弟被抓,王在铮也就不去读课了,没人送他去。
以前宋氏在的时候,王春秀的衣裳从内到外都是让宋氏给她洗,包括每月月事时换下的脏裤子。
后来宋氏跑了,王妮还小,王春秀毕竟是个大闺女,不能让王青给她洗,就丢给了郭招弟。
郭招弟自己的衣裳以前都是丢给宋氏的,她哪能干。
为此姑嫂两人没少吵嘴,不过每次都是郭招弟输,谁叫她是王老太的媳妇儿,王春秀是闺女呢。
再后来王妮大了些,郭招娣和王春秀就把衣裳都丢给了王妮,两人这才不吵了。
是以,在王石井回来前,王家男丁的衣裳都是丢给王青洗,女人的衣裳就是妮子洗。
这些事王青和妮子没跟两位爹爹细说,不过王四婶过来吃饭那回,全抖落给邵云安了。
这也是王石井为什么对自己唯一的妹妹也没好脸。对本家的人,他是彻底寒了心。
郭招弟在牢里,妮子跟她爹走了,家里没人洗衣裳、做饭、喂猪、喂鸡……
王枝松是不干活的,王大力只忙活地里的活计,王春秀现在是想偷懒都没法偷懒。
王在铮可不是王青,叫他干活他躲得比谁都快。
看着一大堆得她来做的活,特别是王枝松带回来的一包脏衣服,王春秀都要怪她娘让老大一家分出去了。
王青和王妮在里正大叔家认真练字,里正也认得几个字,还会指点指点。
邵云安和王石井在山上忙着摘羊奶子果。
也多亏这副身体是做惯了农活的,不然邵云安再有灵泉水也受不了如此“繁重”的活计。
那一片羊奶子果林藏得比较深,但距离山下不远。
因为村民们不往西山这边来,所以没人摘。若是在村口那片山,早就给人摘完了。
两人这回直接拿了麻袋上山,摘了满满的7麻袋,加两个背篓,才算是把这一片羊奶子果摘完了。
天都黑了,王石井背着一背篓羊奶子果,再提着一个麻袋,先把邵云安送下山。
然后邵云安趁着夜色往家里一趟趟运,王石井则一趟趟往山下拿。
等到把所有的羊奶子果都拿回家,邵云安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王石井喝了半水袋兑了灵乳的水,去里正家把两个孩子接回来。
两个孩子在里正家吃过饭了,王石井去接人的时候提了一兜子板栗。
得知王石井和邵云安都还没吃饭,里正让儿媳赵河给王石井装了几张饼让他带回去吃。
回到家,让两个孩子自己洗漱去睡觉,王石井和邵云安接着把羊奶子果先搬到地窖去。
两人就着凉水,吃了里正家给的饼子,随便洗洗就上床了。
躺在床上,邵云安累得直哼哼。
“家里以后一定得雇人,人手严重短缺。”
对做过两年苦役,又当了三年兵的王石井来说,今天这点体力活根本不算什么。
他一边给邵云安揉胳膊、揉腿,一边说:“等盖了新房,咱们就去县上找人牙子。”
邵云安眨了下眼,说:“我第一次进城的时候找两个乞丐打听过县上的情况。
那两个乞丐谈吐还行,也不是那种贪婪的人,雇他们怎么样?
有可以让他们固定落脚和挣钱的地方,他们干活应该会更用心吧?”
王石井想想说:“等咱家的新房盖起来再说。说不定他们已经到其他地方去了。”
“也行。”
邵云安抽出手:“不用管我了,你去擦擦眼睛,该睡了,累死了。”
王石井去擦了眼睛,回来紧挨着邵云安躺下说:“我眼睛这两天舒服了很多。”
邵云安打了哈欠,睡眼朦胧地说:“嗯,你多擦擦。”
说完这句话,他就已是意识模糊了。
两人紧挨着,彼此之间不像是刚新婚几日的夫夫,更像是已经在一起多年的家人。
王石井的不问让邵云安特别的放松,他不经意表现出的体贴也让邵云安特别受用。
至于挣了钱后就离开的决定……看某男的后续表现吧。
第二天两人还是很早就起来了,他们今天再上一次山,再采一次茶。
还是把两个孩子送去里正家,两人上山。
路上不停,两人直接上山到那片茶林。
也因为不需要把所有符合条件的鲜叶都采了,熟能生巧的王石井不到中午就完成了任务。
回来又遇到零星的羊奶子果、野桃子和野菊花,邵云安都没放过。
下了山,天还亮着,两人还是先回家。
上山的时候邵云安就跟王石井商量,请王四婶她们来家里帮忙收拾羊奶子果和野桃子。
家里的这些活,在雇到或买到合适的人之前,还是得找村里人帮忙。
回到家,两人把茶叶和野菊花晾起来,王石井去王四叔家,邵云安去里正家接孩子。
昨天王石井晚上来接孩子的时候,提了一袋板栗;今天邵云安来接,又提了一袋红酸果。
里正一家都不好意思了。都是一个村的,不过是帮忙照应两个孩子,哪值当人家回回送东西。
里正的婆娘刘氏拿了一罐子咸菜,还给她抓了两把花生。正好地里的花生熟了,这些天村里人都在收花生。
邵云安家没地,看到这新花生,他很是稀罕,脑子里就开始琢磨用这花生做点什么。
里正的大儿媳赵河还拿出了儿子赵丛博刚去私塾第一年看过的书,和抄的浅显文章。
赵河把这些交给邵云安,说:“我听青哥儿说你和石井打算来年送他去私塾。
这些是我家博哥儿刚进私塾时读的书,还有夫子让抄的文章,你可以拿回去给青哥儿看看。”
邵云安很是意外,他就算再不了解这个时代,也清楚这些东西对一个农家子来说,有多珍贵。
刘氏在一旁亲切地介绍:“云安,这是我大儿媳,赵河,你喊他河子哥就行。”
邵云安感激地接过来:“谢谢河子哥。这些博哥儿不看了吗?”
赵河道:“这是他刚去私塾那年学的,他在私塾已经读了两年书了,读的书也换了。
这些你拿回去给青哥儿提前瞧瞧,去了私塾若是跟不上,先生会训的。
青哥儿看完、抄完了,你再给我拿回来就行。”
王青自然是目露渴望,邵云安郑重地说:“青哥儿确实需要这些,河子哥您这是解我的燃眉之急了。”
接着,邵云安对王青道:“青哥儿,这些你拿回去要收好,看的时候也要仔细,不能弄脏,更不能弄破了。”
王青马上用力点头:“小爹,河子叔,我一定会仔细的!”
这么珍贵的书和文章,他肯定不敢有任何损伤。
赵河笑着摸了摸王青的脑袋:“慢慢看,不着急。有不懂的,你可以来问你丛博哥。”
王石井请客吃饭那晚,赵河跟着赵元德一起过去了。
只是当天天色暗,邵云安又忙着做菜,招呼客人,他和赵河也没说上几句话。
同为男妻,赵河就觉得邵云安是个厉害人物。王石井跟娘家,说断绝亲缘就断了。
王石井带着他净身出户,转头,就能靠卖石头挣到钱。
那肯定不是小钱,不然王石井家也不能一车车往回买东西。
不管婆家人怎么想,赵河就认为邵云安是个值得交好的人。
果然不出意料,这人不仅打蛇打在七寸上,狠狠收拾了朱婆子一家,还能跟县令搭上线。
这是何等的手段和心智!
试问,他们这些泥腿子,别说能得县令大人的玉牌,就是跟县令大人说句话都会腿肚子打颤!
送了邵云安出门,赵河回屋就跟公婆说了他这么做的原因。
而从里正家出来的邵云安,也在想赵河。里正能允许自己的长媳是个男人,算是大度了吧。
这个世界的男人虽然不忌讳娶男妻,但通常家里的嫡长子还是会娶女人,毕竟女人好生养嘛。
看里正两口子和赵河之间的关系还行,那应该是确实不嫌弃长媳是男人。
而里正一家对他的态度变化,也让邵云安意识到里正一家对王石井态度的转变。
这里正也算是亡羊补牢,或是知错能改?
心里琢磨了一番,邵云安问两个孩子今天都做了什么,主要问问大屋那边有没有人来找麻烦。
大屋那边今天倒是老实,没往里正家凑。
两个孩子在里正家认字、练字,期间里正和赵元德都还指点过。
不过村里人一天就两顿饭,不忙的时候一天一顿都正常。里正家没有吃午饭的习惯, 两个孩子也就没吃。
王石井送孩子过去,也不能提着口粮,说要里正家给孩子中午做饭吃。
家里也没什么现成的吃的,邵云安忙的顾不上做。回到家,他让王青烧水,先煮几颗荷包蛋垫垫肚子。
家里也没多少鸡蛋了,还是那天晚上请吃饭,王四婶他们过来时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