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彩蝶站在那摇摇欲坠的破二楼,周遭的木板墙散发着腐朽气息,蛛网肆意纵横,和她手中那剔透的高脚杯、杯中色泽诱人的红酒格格不入。暖黄的夕阳艰难穿过布满污渍的窗玻璃,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将她的身影拉得修长又寂寥。
她轻抿一口红酒,酸涩与馥郁在舌尖交融,思绪却如脱缰之马,疾驰回儿时。那时的天空总是湛蓝如宝石,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村子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弥漫着质朴的欢笑。小小的柳彩蝶扎着俏皮的羊角辫,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裙,和小伙伴们在田野间肆意奔跑。脚下的泥土软绵绵的,带着青草的芬芳,他们穿梭在齐腰高的麦浪里,惊起一群群不知名的飞鸟。
夏日的夜晚,大人们会在院子里铺上凉席,摇着蒲扇谈天说地。柳彩蝶就躺在凉席上,望着漫天繁星,听着牛郎织女的传说,心中满是对外面世界的憧憬。偶尔有萤火虫提着小灯笼飞过,她便会兴奋地跳起来,追着那点点微光奔跑,笑声在静谧的夜空中回荡。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村里的伙伴们一个个离开,去外面的世界闯荡。柳彩蝶也怀揣着梦想,背井离乡。初入城市时,她被那繁华的景象迷得眼花缭乱,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一切都充满了诱惑。她在工厂流水线上拼命工作,手指被零件磨出一道道血痕;在餐厅里端茶倒水,被顾客的刁难委屈得偷偷落泪。但她从未放弃,心中始终有一团火,燃烧着对美好生活的渴望。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她接触到了红酒品鉴。那优雅的姿态、细腻的口感,瞬间让她着迷。她省吃俭用,买各种关于红酒的书籍,一有时间就去参加品鉴会,虚心向行家请教。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品鉴能力越来越强,终于在这个圈子里有了一席之地。
可如今,当她站在这承载着童年回忆的破房子里,心中却五味杂陈。儿时的伙伴早已没了联系,曾经的梦想似乎也变得模糊不清。手中的红酒,此刻更像是一种讽刺,她喝的不是酒,而是对过去的缅怀和对未来的迷茫。柳彩蝶放下高脚杯,望着窗外那片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心中暗自思忖:这一路走来,自己到底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而未来的路,又该何去何从?
#秋千上的旧时光
柳彩蝶的目光缓缓从窗外收回,落在墙角那个布满灰尘的旧木盒上。她的呼吸陡然一滞,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名字——易之。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彻底淹没。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蝉鸣在枝头此起彼伏,燥热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柳彩蝶和易之在村子后面的小树林里玩耍。易之不知从哪里找来两根粗麻绳和一块破旧的木板,费了好大的劲,在两棵粗壮的大树间绑了一个简易的秋千。
“彩蝶,快来试试,我做的秋千可棒啦!”易之满脸通红,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眼睛却亮晶晶的,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柳彩蝶欢快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在秋千上,双手紧紧抓住麻绳。易之站在她身后,轻轻一推,秋千便缓缓荡了起来。微风拂过,柳彩蝶的发丝肆意飞舞,她的笑声在树林里回荡,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自由的小鸟。
“再高点,再高点!”柳彩蝶兴奋地大喊。易之嘴角上扬,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加大了力气,秋千越荡越高,几乎要碰到头顶的树叶。
突然,一声脆响打破了欢乐的氛围。其中一根麻绳不堪重负,从树枝上脱落,秋千瞬间失去平衡,柳彩蝶和易之一起摔倒在地。柳彩蝶的膝盖擦破了皮,渗出点点血迹,她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彩蝶,你没事吧?都怪我,没绑好秋千。”易之满脸愧疚,急忙跑过来,轻轻吹着她的伤口,眼里满是心疼。
“我没事,不疼。”柳彩蝶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丝笑容。在她心里,和易之在一起的时光,哪怕是摔倒受伤,也是快乐的。
他们躺在草地上,望着透过树叶洒下的斑驳阳光,大口喘着粗气。易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柳彩蝶:“给你,吃了糖就不疼了。”柳彩蝶接过糖,剥开糖纸,将糖放进嘴里,甜蜜的味道瞬间在舌尖散开,疼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后来,他们一起用石头和树叶,在地上搭建“城堡”,你一块石头,我一片树叶,想象着这是他们未来的家。不知不觉,夕阳西下,天边泛起了绚丽的晚霞,他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小树林,手牵着手,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易之跟着父母去了远方的城市,从此和柳彩蝶断了联系。那个旧木盒,是易之离开前送给她的,里面装着他们一起捡的贝壳、画的涂鸦,还有那张已经泛黄的糖纸。
柳彩蝶缓缓走到墙角,蹲下身子,轻轻打开那个旧木盒。熟悉的物品映入眼帘,她的手指颤抖着,拿起那张糖纸,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午后。曾经的美好,如今却成了她心中最深的痛。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里,她早已迷失了方向,而那段和易之在一起的纯真岁月,就像一束光,照亮了她黑暗的记忆,却也让她更加迷茫:那些回不去的旧时光,究竟去了哪里?而此刻的自己,又该如何找回曾经的快乐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