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勾起满足的微笑,朝着祝安招了招手,“过来,到皇阿玛这里来。”
祝安小声抽噎着,慢慢跪着往前移了移,她抬手看着胤禛,连鼻尖都通红无比。
“纵使是年家人都不在了,你还是朕最宠爱的公主,你的前途,还有朕对你的重视不会因为这件事减少一分一毫。”胤禛手掌轻轻抚摸上她的额头,爱怜地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
“皇阿玛,没有额娘,没了亲人,你感觉儿臣还会快乐吗?儿臣还能向之前那样无忧无虑地活下去吗?”祝安摇头,哭的更加凄惨,“不能了,儿臣只愿随着额娘和舅舅他们一起去了,免得在这世上饱受煎熬。”
“放肆!”胤禛不轻不重说道,眼中的那点爱怜慢慢散去,“你是公主,是朕的女儿,若是再这般胡言乱语,连朕对你的宠爱也保不住了。”
看着那张倔强的小脸,胤禛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心肠终究是软了些,“罢了,朕给你个面子,会留年家人一个全尸,让他们走的体面一些。如此,你该满足了。”
脸上的泪珠串串滚落,祝安勾起唇缓缓笑出了声。
胤禛一愣,有些担心问道,“你怎么了?要不要看看太医。”
她抬手恶狠狠擦去脸上的泪珠,力道之大脸蛋也变得粉红起来,“皇阿玛,刚才那一幕是不是您期待看到的?儿臣的表现你开心吗?满足吗?是不是和您心中预想的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胤禛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总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受自己控制。
“皇阿玛您做了那么久的皇上,心机深沉,老谋深算,怎么连儿臣的意思都听不明白呢。”祝安用力拉着胤禛指着自己的手,慢慢将其放在了被子里。
她冷笑着继续说道,“儿臣的意思就是夏刈根本没出皇宫,已经被儿臣的人给拿下了,如今怕是连尸首也找不到了,估计被野狗吃完了吧。”
“放肆!你放肆!朕要废了你。”胤禛全身剧烈抖动起来,一双眼睛睁地极大,眸中的怒火似乎要燃烧起来。
“皇阿玛要废了儿臣当然容易,怕就是怕您没那个命呢。”祝安在床边走动了几步,幽幽说道,“如今整个皇宫都被额娘和舅舅的人把持着,您能走的出去吗?怕是刚出宫门就要断了气。”
胤禛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扯了扯唇角,“你若是知悔改,便还是朕最宠爱的女儿,朕对你还如从前那般。祝安,你是爱新觉罗氏的后代,理应和朕站在同一条战线。”
他眼巴巴地看着祝安,希望她能够迷途知返。
祝安没有说话,从怀中掏出了那张薄薄的纸,两根指头夹着在胤禛面前晃了晃,“皇阿玛是要找这个吗?”她打开纸又看了一遍,“可真是狠心啊,舅舅为了您,为了大清,连年南征北战,随时都可能没了性命。那赫赫战功仍然压不住皇阿玛您心中的猜忌。正如您登基那年废了自己的兄弟一般狠心。”
她顿了顿,取下了床边烛台的罩子,把纸放在烛火上慢慢点燃。“可是额娘陪了您那么多年,是您的枕边人,您竟连她的性命都不愿意留。先皇后杀了您最爱的女儿和皇子,您尚且留她一条性命。额娘做错了什么,您说,额娘有哪点对不住您,就是因为她是年家的女儿吗!”
祝安吼了出来,她为额娘感到不值,为舅舅一家感到不值,更为她们感到悲哀。
“呵。”胤禛笑出了声,“朕给她皇贵妃的位分,让她荣宠不衰,甚至朕的孩子中最宠爱你,又把四阿哥给了她,朕对她还不够好吗?是她太贪心,肖想皇后的位子,甚至是太后的位子。”
说完又像变了个人一样,放软了声音,“你最喜欢你四哥是不是,弘历平日那么疼你,若是他做了皇帝你也会开心吧。可是只要有年家在,他就不能真正掌权,到时候江山易主,你忍心吗?”
“皇阿玛,你错了,舅舅已经有了解甲归田之意。四哥也算是他的外甥,是我和额娘的依靠,他为何想不开要那么做。”祝安摇头,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嘲弄,“不是所有人都如同你心中想象的那般。”
“你还小,又是女流之辈,朝堂上额事情怎么会懂。如今你后悔还来得及,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胤禛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试图拉回祝安的一丝理智。
“皇阿玛,您知道为何这几年宫中一直没有孩子出生吗?”她眯起眸子,眼神看向别处。
“您还记得太后娘娘去世时,儿臣给您送的那碗参汤吗?”轻柔地声音成功让胤禛再也绷不住了。
“是你,还是年氏,你们对朕做了什么!”他挥舞着双臂试图从床上坐起来,用力挣扎了一番,最终无力垂了下去。
“皇阿玛,您这个毛病怎么还没改啊,额娘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她最是爱您了。绝嗣药当然是儿臣下的,整整一包的剂量,就算是银针也试不出来,您当然不会再有孩子了。就算是有,也不会是您的种。”祝安抿着唇,清冷的眸子没有一丝感情,仿佛床上躺的那个人不是她亲爹一般。
“放肆!放肆!朕要废了你们。你这种恶毒的人根本不配做朕的孩子,早知今日,当初一碗药不成,朕就应该再下一碗药将你流掉。你的命是朕给的,朕就算是杀了你也是天经地义。”他的心砰砰直跳,只感觉胸腔内越来越热,一口血吐了出来,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皇阿玛您别着急啊,儿臣可没有您那般恶毒,儿臣不会要了您的命的。您还要看着额娘登上太后之位,看舅舅他们一家长命百岁呢。若是你自己身体不争气,等不到那个时候,也就怪不得儿臣了。”祝安从桌子上端起一碗汤羹,“您一天未进食了,吃点肉糜粥吧,不然如何有力气杀了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