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时间好像凝固了。
她咬着牙关，眯着眼睛看着镜头，一滴汗水划过她的眼睫，模糊了视野。
好晕……看不清……
“青乔！”狸花猫发出一声惊呼，“你怎么了？”
“我……”
她试图从牙关中挤出一个音节，她想说“我没事”，但仿佛有什么东西扼住了她的喉咙，令她无法发声。
嘈杂的声音挤压着她的听觉神经，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闻有乔手指攥紧胸前的衣服，感到背脊一阵发冷，冷汗不受控制地从她的额角滴落。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了雨声。
她开着车，手握在方向盘上，雨水击打在她的车窗，发出激烈的声响。
手机铃声一阵阵地响起。
——是莫扎特的小夜曲。
此时直播间已经乱得像一锅粥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
【我靠主播这是怎么了】
【她看起来很不舒服……】
【别叫我子涵：先叫救护车吧】
【乔乔的春：我去打救护车电话】
【黑魔仙小月：我和她一个城市】
【黑魔仙小月：我来打，告诉我地址】
【乔乔的春：好】
【姐姐家的sika酱：给姐姐打电话接不通，有电话在占线】
【无敌大小姐：她的手机铃在响！】
【妈妈说书里有钱：让对面主播喊她的名字】
夭夭：“青乔！青乔！”
狸花猫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行！她耳机掉了，我们的声音传不过去！”
余衡一时间愣住了，他没想到只是提了一嘴这个名字，对方的反应竟然这么激烈。
【姐姐家的sika酱：到底谁在打她电话，一直在占线】
在外面按了半天门铃没人作答后，慈聿心里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是在生气吗？
他今天下午的话确实说得重了一点，但按照他对自己这个学生的了解，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把人晾在门外面。
况且他刚刚给她打电话时她还笑嘻嘻的，完全不像是心里还憋着气的样子。
他紧皱着眉头打开绿泡泡，向着备注为“闻清和女士”的账号发去消息。
【慈聿：我在有乔家门口，按了很多次门铃都没有来开门，她家门口密码是多少】
几乎是立刻，他看见对面回复了一条消息。
【闻清和女士：】
【闻清和女士：应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麻烦您看看，我马上过去】
他输入密码。
一走进玄关，男人连鞋子都来不及脱，一边推开房间的门搜寻她的身影，一边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闻有乔！”
【妈妈说书里有钱：好像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无敌大小姐：来人了？这救援速度这么快？】
还没等粉丝们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身影急匆匆地闯入了直播间的镜头。
慈聿看见无力地靠在轮椅上，低着头想要将自己蜷缩起来的学生，呼吸停滞了一瞬。
就在这个瞬间，他意识到是闻清和说过的症状发作了。
他强硬地捧起她的脸：“闻有乔，听得见吗？我是慈聿，你的老师，这里是安全的，停止想象。你现在就在你的房间里！”
嘴唇发白的女孩没有反应，眼神涣散，似乎听不见任何来自外界的声音。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貌似是在用力地呼吸。
慈聿握住她垂下的微微颤抖的手——好冷。
狸花猫憋足了一口气，大喊道：“喂喂！听得见吗？”
慈聿注意到正在直播的手机，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拔掉耳机。
【青青乔松枝：让我上麦】
狸花猫看见这个顶着青乔家牌子的高等级账号，连忙把他请上麦。
一连上麦，蔺菀青立刻说道：“你好，先生，她要过呼吸了，请你迅速找一个塑料袋套住她的口鼻。”
“保持呼吸节奏，吸气四秒，屏吸七秒，呼气八秒。”
【妈妈说书里有钱：不行，她现在没法对外界产生反应，听不见指令】
【妈妈说书里有钱：青总，你让他先找个东西让主播握住，最好是冰块等触感明显的东西】
蔺菀青转述了他的话。
慈聿快速搜了下房间，没找到袋子的踪迹，又急忙去厨房翻了一下，总算找到了干净的塑料袋，最后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冰冻的饮料。
他将饮料塞进闻有乔手里。
【妈妈说书里有钱：让他描述周围的环境，看到的、听到的和摸到的】
蔺菀青再次转述了他的话。
“摸到了吗？这是饮料，这是小提琴，这是你的滑板……你现在在一个干净明亮的房间，你的桌子是橡木色的，你的杯子是绿色的，很安静，没有雨声。”
慈聿握着她的手，连同着她手里的东西紧紧包裹，一遍遍重复着他的话。
直到闻有乔眼神再次聚焦。
她几乎是用气音说道：“我……呼吸……”
好难受，发不出声音。
慈聿将塑料袋扣在她的口鼻。
“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里。”他的声音中也带着一丝颤抖，“听我说，吸气四秒，屏息七秒，呼气八秒……”
“1、2、3、4……好，屏住呼吸……”
“呼气，1、2、3……”
重复了几个来回，闻有乔的嘴唇总算恢复了一点血色。
闻有乔的眼眶中滑出豆大的泪水。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抬起一只手轻轻捂住了眼睛——这孩子哭的时候从来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注意到她的手指依旧在不自然地颤抖着。
慈聿心里一阵阵地抽痛，弯腰抱住她，像是哄孩子似的轻拍她的后背：“不怕不怕……老师在这里……”
闻有乔用脑袋抵着老师的胸膛，试图遮挡住自己的脸。
在她的幻觉里，那辆小轿车撞向她的画面和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一次次地闪回。
让她误以为自己真的死了一回。
“有乔！”
焦急的，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直播间的观众们清楚地看见一位留着大波浪长发，披着宽大的外套，里面似乎穿着丝绸睡裙的女人也走进了房间。
慈聿让开位置。
闻清和冲上前去捧着她的脸：“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闻有乔紧紧抱住女人的腰，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衫。
“姐姐……”她哽咽着喊出这个称呼，“我好害怕……好可怕……”
这一刻，她才终于像个孩子似的小声抽泣起来。
蔺菀青给狸花猫刷了个火箭后下了麦。
他握住自己的方向盘，无奈地笑了一下，现在怎么办呢？
还是原路返回吧。
他现在的样子确实算不上太好看，穿着睡衣和拖鞋，向来整齐的衣角都有点皱巴巴的。
这么着急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