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惜昭再次从摘星宫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写信给缪朵,问问是否知道了同生蛊的解法。
她等不了了,同生蛊不解,她和温承岚就无解。
上次寄信给缪朵,还是她才回京时,与宁归悦一同问问缪朵的情况。
京城到南疆路途遥远,元惜昭还没等到缪朵的回信,却是等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讯息。
西戎三王子思结麒要来访景朝,驻守塔雅的于奕引领。
这二位,无论谁来京,都注定要掀起轩然大波,前者对元惜昭,后者对宁归悦。
还有元惜昭没忘记那时为了救温承岚赶路,答应带于奕见元兆的事。
有些事必然会发生,正当事情发生或许如梦似幻过了,熬人的是在此之前有所预料的忐忑。
元惜昭如常去文轩阁当值,再者就是去长康宫给太后诊脉。
温承岚待在文轩阁的时间少了许多,也未唤她去侍墨。
元惜昭也自得其乐,好像之前的痛哭谁也没放在心上。
该来的,总会来。
文轩阁学士没有实权,按理是不会参与朝廷宴会。
可宴请思结麒的宴会,那么好的一个为难她的机会,温承岚怎会放过?
元惜昭接过柬书时没有丝毫意外。
殿内四角摆放着青铜香炉,袅袅青烟升腾,散发出淡淡的龙涎香气,沁人心脾。
殿中央,雕龙画凤长案横陈,案上摆满了珍馐美味,金盘玉盏中盛放着各色佳肴,香气四溢。
宫女们身着锦绣华服,手持玉壶,轻盈地穿梭于席间,为宾客斟酒添菜。
温承岚端坐于主位,神色威严从容。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殿内众人,最终落在思结麒身上,唇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客套的笑意:“三王子远道而来,特设此宴,为王子接风洗尘。”
思结麒微微躬身,一身纹理繁复的华服,姿态恭敬却不失傲然。
他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多谢陛下盛情,深感荣幸。”
思结麒落座的瞬间,一眼就看向了下座的元惜昭。
元惜昭自然感受到他的注视,几年未见,他灰蓝色的眼眸已不见丝毫呆滞,目光清澈而深邃,想来是那让他失志的毒全部解了。
她抬眸瞬间,思结麒就粲然一笑,作了两次无声的口型。
“姐,姐。”
是塔雅时思结麒智若孩童对她的称呼。
元惜昭移开了视线,她手中握着一杯暗自换的清茶,目光低垂,神色淡然。
席间,无数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的身影,带着审视与敌意。像有一把无形的刀正悬在头顶。
感受着四周无形的压迫。
单就元氏嫡女的身份,朝中想杀她的人还真是不少。
纷繁的视线过于多,她一概屏蔽,也就没发现温承岚脸色微变,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她身上苍凉的目光。
觥筹交错,众臣纷纷举杯,向温承岚和思结麒敬酒。
元惜昭迎着上方不远处贺璋所在处,唯一一块净土举杯,只有他是为了喝酒而喝酒。
贺璋坐直了一些,点头一笑。
“朕记得,元卿和三王子是旧相识,今日何不共饮,也视两国交好。”
来了,这一字一语都满是讽意,听着温承岚的声音传来,元惜昭头一疼,果然逃不过。
温承岚微抬手,边上的婢女就上前给她斟酒。
“这酒味,是烈酒啊。我就说陛下被迫留她一命……也是为了折磨她吧。”
“慎言,她手中有……”
元惜昭鼻间萦绕着酒气,周边的议论就钻了进来。
她看着眼前的酒,心里有些打鼓,提前吃了药,也不知抵不抵住。
她远远看了一眼高位之上的君主。
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这是他想要的,也不至于会死,满足他就好了。
“臣女自当遵从。”她声音平静。
“三王子,别来无恙。”她举起酒杯,朝向思结麒,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思结麒张了张嘴,喉咙滚动了一下,还是没有出声。
“多谢。”也将手中的酒饮尽。
身旁的婢女连续不断地给元惜昭满上,温承岚未叫停。
第三樽酒液入喉,辛辣灼热,仿佛一把火从喉咙烧到心底。
元惜昭指尖微微颤抖,却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一丝狼狈。
思结麒眼中闪过痛惜,连耳垂的一抹幽蓝耳饰品都黯淡下来。
他猛然喝完手中的酒,起身直直冲着温承岚,“陛下,西戎素有与大景联姻之意,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众臣子无不吃惊,坐于天子之下的韩韦也抬头看去。
当今陛下无姐妹,至今无子嗣,后宫更是……
谈何联姻?而听闻这三王子从前痴傻,今日一见却是锐利异常。
温承岚微眯了眼,凤眸里藏着无尽的锋芒,“哦?不知三王子意下何人?”
元惜昭此时全身心都在忍受一阵胜过一阵的疼痛,从上到下,她一手紧紧扣着桌沿,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一般,一时说不出话来。
“正是共饮数杯的元大人。”思结麒声音清脆,响彻大殿。
一时满庭哗然,新帝登基,朝廷新老交替。
老臣居少,但就算不知全貌,多少也对元惜昭曾是太子妃有所耳闻。
思结麒又道:“贵国昔日三皇子温晏正在西戎做客,联姻之后,三皇子也好早日安稳归京。”
失踪的温晏竟在西戎!
元惜昭也听得眉头紧皱,联想前段时间宁归悦说将军陵有异动,思结麒所言为实的话,那许多事就不好控制了。
“三王子说笑了,昔日温晏殿下生性爱游山玩水,若在西戎想遣返,自给大景递信。”
贺璋放下了酒,看似随意,却是一本正经回击思结麒。
元惜昭也强压下翻涌的血气,扶着桌沿起身拱手道:“多谢三王子赏识。其一本朝未有女官和亲一说,其二,臣女已为人妇。”
“恕难从命!”她深吸一口气,说得铿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