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娴贵妃闻言立刻走到稳婆面前。
“奴婢说贤妃娘娘昏过去了,该当如何,还请皇上娘娘拿主意啊。”
肖政起身,往屋外走去,娴贵妃和曲簌也跟上,产房门前,宫女进进出出,曲济仁见肖政来,焦急的说道:“皇上,贤妃昏迷,医女已经别无他法了。”
医女的医术肯定比不上太医,当初娴贵妃也是曲太医救回来的,肖政当机立断决定,“让稳婆将贤妃收拾好,让太医进去看看。”
“是,臣遵旨。”
稳婆很快收拾好陆贤妃,曲济仁和另一个太医进去,又等了一刻钟,里面终于传来稳婆惊喜的声音,“醒了,醒了,娘娘醒了。”
陆贤妃醒了,太医也退了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稳婆,稳婆却没有陆贤妃苏醒了的高兴,“皇上,娘娘虽然醒了,但娘娘宫口才开了一半,娘娘随时都可能再次晕过去,催产药已经喝了两次了,再喝娘娘的身体必定受不了,不喝,娘娘的身子也拖不到生产,保大还是保小,请皇上定夺。”
还是到了这一步,意料之中的结果,肖政依旧迟疑了,陪了自己七八年的女子,无论有多少不愉快,就算知道那药带来的严重后果,但他从没没想过要她死。
稳婆跪了好一会儿,看肖政还未作出决定,再次问道:“奴婢斗胆请皇上尽快做决定,拖久了,两个都难保。”
“曲太医,现在放弃孩子保陆贤妃还有可能吗?”肖政问曲济仁。
“很难,陆贤妃身体早已拖垮了,就算侥幸保住陆贤妃,陆贤妃的身子也拖不了两月,而且,如果陆贤妃不愿意,臣和稳婆做再多努力也是枉然。”
曲济仁说的是实话,三四个月时陆贤妃愿意放弃,亦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与此同时,曲济仁也为女儿感到庆幸,肖政对一个失宠犯错的嫔妃尚且能心软,以后对女儿也会多念几分旧情吧,在曲济仁心中,从未想过肖政会宠女儿一辈子。
肖政知晓曲济仁说的有道理,正准备开口,孙嬷嬷从产房里出来了,跪在地上,哽咽着说道:“奴婢代娘娘求皇上,保孩子。”
“陆贤妃的意思?”
“是,娘娘知道自身情况,只求皇上能同意她生下孩子。”孙嬷嬷说完这句话,眼泪如断了线般落下来。
“好,朕答应。”随即肖政交代稳婆和太医,“尽量母子都保,实在不行保孩子。”
“多谢皇上,奴婢代娘娘多谢皇上。”孙嬷嬷哭着磕了三个响头,擦干眼泪随着稳婆进了产房。
稳婆和太医有手段保孩子,肖政没有离开,干脆让太监搬来凳子,三人就坐在产房门口等着。
太医新开的药方,药煎好端了进去,没一会儿,里面传出陆贤妃的惨叫声,声音来的太突然,曲簌被吓了一跳,后怕的拍了拍胸脯,肖政注意到曲簌的异常,想到上次她被李修荣吓得做噩梦,柔声建议道:“要不要先回去。”
等了快一个时辰,也不差一会儿,摇摇头,“不,不用,嫔妾还是再等会儿。”
肖政不勉强她,但还是不放心的补充道:“怕随时都可以回去,不要勉强自己。”
“好,嫔妾知道。”
又等了两刻钟,产房里的惨叫声消失了,随即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声,等候的三人同时松了口气,听这个声音,孩子应该是健康的吧。
然而,啼哭声消失,三人却没见稳婆出来报喜,产房里安静异常,意识到里面情况不对,肖政起身毫不犹豫的推门进去,娴贵妃和曲簌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听孩子的哭声,至少孩子是健康的吧,为何会如此安静。
进到产房里,血腥味很重,地下沾血的布条也未收拾,只有产床上奄奄一息的陆贤妃被简单收拾过,有医女在给陆贤妃灌汤药,稳婆抱着一个蓝色的襁褓站在一旁颤颤发抖,另外两个稳婆和孙嬷嬷跪在地上,不敢看进来的肖政。
见状,肖政大致猜到发生什么了,沉声问:“到底发生什么了,孩子有什么问题?”
“皇……皇上,奴……奴……不……”抱孩子的稳婆脸色苍白,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肖政失去了耐心,“孩子抱过来。”
“是……是……”稳婆不敢违背旨意,忐忑不安的把孩子抱到肖政面前。
肖政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娴贵妃和曲簌也围了上来。
孩子恰好睁开了眼睛,眼角细长,眼睛形状和肖政是一样的丹凤眼,其他五官看不出来像谁,而且整体看起来不像一个早产一个多月的婴儿,没什么问题。
婴儿嘴巴嘟起,曲簌伸出一个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小婴儿的脸颊,夸道:“很可爱啊。”
对上三人疑惑的眼神,稳婆知道迟早瞒不住的,鼓起勇气把孩子身上的襁褓掀开,孩子的身体呈现在三人眼前,最先惊呼出声的是娴贵妃,“怎么会这样……”
娴贵妃的声音不算大,但在安静的产房里显得很突兀,肖政眉头紧皱盯着孩子,曲簌看一眼孩子后,明白了她们为何会这样怕了。
是个男孩,孩子的右臂空荡荡的,右脚只有三个脚趾,左脚也只有四个脚趾,孩子真如开始曲济仁预测的,肢体不完整,这样的孩子让宫外知道了,加上有心之人添油加醋一番,民间一定会觉得是皇上不仁,上天才会给皇上降罚。
就如天灾过后,皇上要下罪己诏是一样的。
所以,皇室,能有死胎,不能有怪胎,知道此事的人要封口,遇到狠厉的皇上,甚至会把服侍的宫女太监等全部灭口,怪不得稳婆们会这样怕。
屋子里安静的让人心慌,所有人目光都在肖政身上,等着他宣判孩子和她们的结局。
孩子没穿衣服裸露久了,冷的大声哭起来,曲簌见孩子哭的可怜,思考片刻后向前,把孩子接过来重新包好,简单哄了两句,等孩子不哭了,只唤了爹爹曲济仁进来,为孩子检查一番,确定孩子只有身体上的残缺,其余都健康后,抱着孩子在肖政耳边低语两句,肖政点头,曲簌才开口道:
“因为稳婆的失误,造成四皇子出生时右臂断裂,经太医院太医尽力诊治,也未成保下三皇子右手臂,皇上仁慈,为给四皇子积福,免稳婆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稳婆杖责五十,逐出宫门,伺候的所有人罚一年月例。”
这是曲簌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把四皇子的残疾推给稳婆,对外说是稳婆失误造成的,封好伺候的奶娘和宫女太监的口,等四皇子健康长大,即使外界有风言风语,没有实际证据,也不敢在肖政面前说什么。
重罚稳婆和伺候的人是必然的,损伤皇子这样大的罪名,皇上如果不重罚,外界一定会胡乱猜测。
比起被灭口,五十杖责和一年的月例算不得什么了。
明着罚,暗着赏,曲簌相信,肖政有的是办法能让云禧宫的知情人全部守口如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