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叫了一声:“阿砚?”
床上背对着她侧躺的男人没有回应。
她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睡着了?
她凑近了看,微弱的油灯里,他侧躺的身形微微弯曲,双眸紧闭长睫轻颤,在精致俊美的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微弓的身形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脆弱感。
月初宁忍不住伸手去抚平那紧锁的眉头,指尖触碰到他皮肤的时候,他双眸瞬间睁开,眨眼间就迅速扣住了她那只想要去摸他眉间的手,“想做什么?”
不愧是军人,在这样情绪脆弱的时刻也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性。
“我只是看你皱着眉头,心疼你想摸摸不让你老皱着眉而已。”
她赶紧解释。
“哦……”
他将反扣改为握住那只触碰自己眉心的手,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刚才去哪儿了?”
此刻微微蜷缩身形巴巴望着她的他,就像一只无家可归又被大雨淋湿的小狗一样,瑟缩在微弱的路灯下,可看的她竟然会有一瞬觉得他可怜得不行的错觉。
和他平日里高大挺拔的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
“给你倒了杯水,要不要喝水,看你声音都沙哑了。”
她想把手抽回来,去端放在一边的搪瓷茶缸。
“不用了……”
男人大手挡到了自己的脸上,嘶哑成气音的声音里若隐若现带着隐忍的厌世感,“我静静躺会儿就好。”
月初宁坐到床边,“我不放心你你自己一个人,你回来的时候都差点站不稳。”
她是真的不太放心,他要是一个人行的话,现在也不会一副厌世的语气了。
也不相信他现在这个情况,是真的能一个人待一待就会好了的样子。
陆秋砚默了默,没有说话。
没有再一次拒绝,就说明他心底明明是很需要人,且是那种不论他怎么口是心非拒绝都能坚定不移陪在他身边。
但他说不出口,因为从没有人给他恣意纵容的底气。
“不说话那我就留下来陪你了哦。”
她将男人的脑袋枕上她的大腿,轻柔的抚上他稍微长长了一点的头发,摸起来竟然是软软的,手感特别好。
一时上瘾,她还摸得有点爱不释手。
陆秋砚半睁着凤眸目光迷离看着她,没有开口禁止她摸,也没有再说让自己一个人静静的话。
“阿砚,现在天色也晚了,我们今晚先在这里过一夜,明天一早再走吧。”
“可以……”
男人渐渐闭上眼睛,沉闷沙哑的嗓音低得有点性感。
见他闭上了眼睛,月初宁也没再说话打扰他,而是闭上眼睛开始用精神力整理空间的东西,把能吃的和不能吃的都分开归整。
“阿宁……”
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他暗哑的低唤。
“嗯?”
月初宁蓦地睁开眼,叫她?
真是难得,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呢。
之前都是叫媳妇。
“媳妇……”
他又低低呢喃了一声。
即便枕在她大腿上,也像是要一遍遍确认她还在不在似的。
“怎么啦,要不要喝水呀,我在凉白开里加了几颗话梅,甘甘甜甜的,你嗓子那么哑喝了会舒服很多。”
她垂眸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又开始营业卖她的爱夫人设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注视了她好一会儿,又重新闭上眼睛,“好……”
一遍遍听到她的回应,他的心又重新慢慢下沉,落地,产生几分踏实感。
她拿过放在一旁的茶缸子送到他唇边,“来,慢慢喝。”
把金主爸爸伺候得妥妥帖帖。
喝过水之后,陆秋砚彻底安静下来了。
但脑子还是没停下来,一直在想着回去后得想办法再弄个赚钱的路子。
虽然刚抄了月家有点小私库了,但没有持续稳定的收入来源还是会慢慢坐吃山空。
她得给自己多几条后路,不能把来钱的路子都寄托在男人身上。
现在的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得有人挪坑了她才能进去。
虽然周鸿洺说过军属都会有安排工作的机会,但大部分都是那种劳力工作,轻松一点的文职工作一般都会优先给那些团级以上的高级干部家里的家属安排挑选。
她一个营长媳妇还能跟师长家的女儿抢得到工作么。
这样惬意的宁静仅过了半个多小时,她腿麻了。
不行了,腿要开始麻得没知觉了。
他刚才一直没什么动静,应该睡着了吧。
既然睡着了,那就睡枕头吧。
轻手轻脚把男人的脑袋从自己被枕麻了的大腿上挪到枕头上,没想到一动,那双眼尾绯红的漂亮凤眸蓦地睁开了。
月初宁强颜欢笑:“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正想把你挪到枕头上,没想到你还没睡呀。”
“嗯……”
他长睫微颤,天生晒不黑的俊美脸上是给她添麻烦了的落寞感。
“阿砚,还是睡枕头舒服一点。”
月初宁眼睛一闭,干脆不去看那张魅魔一样蛊惑人心的脸,不然真的会心软让他再躺一会儿。
长得好看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委屈蹙个眉她都觉得自己该死,怎么能那么心硬不给他再躺一会儿。
但凡换个发福的邋遢大汉,她的心早就像在菜市场杀过十年鱼一样硬得直接一脚把人踹下床了,甚至会理所当然觉得花丑男人的钱都是她应得的精神损失费。
可这一个长得太好看了,每每想要心硬都硬不起来。
另一边,邓招娣和陆小红担惊受怕的守着不敢睡觉,熬着等了一夜也不见陆援朝他们回来。
第二天邓招娣顶着两个黑眼圈出去一打听,她白天要下地晚上回来还要带孩子,身心俱疲睡得沉,昨晚竟没听到村里的广播,打听了一圈之后才知道昨晚的广播发生的那些事。
昨天夜里公公陆援朝昨晚竟然一气之下还中风了,孙爱芬怀疑自己被他摔下来时砸断胸前肋骨了,不然怎么她胸口剧痛无比,还呼吸困难。
在村支书的指挥下,陆宝山和陆宝峰只能顶着全村的谩骂先送这夫妻俩连夜去镇医院看病。
打听到所有信息后,起初邓招娣有种吃瓜吃到自己家的震惊感和不真实感,回过神后一想到以后的窒息生活,觉得天都塌了。
公婆这竟然是搞破鞋在一起的,那以后他们陆家在大丰村还哪里抬得起头做人啊。
打听完这些事失魂落魄回到陆家,她看到也熬了一夜的陆宝峰和孙爱芬回来了。
陆宝峰一回来就嚷嚷让邓招娣赶紧给他拿早饭吃。
他在医院病房的地板上躺了一夜,躺的从小娇生惯养的他浑身难受,怎么也睡不好,只好一早和陆宝山打商量回来拿钱给爹妈付医药费,才能先回来的。
陆援朝中风偏瘫了,孙爱芬早上一通检查下来,竟然没什么大碍,只是被长时间压着所以才呼吸不顺畅。
孙爱芬看了一眼隔壁眼歪嘴斜的陆援朝,巴不得自己肋骨被砸断了,也好过她一点事儿都没有,以后岂不是得照顾陆援朝给他端屎端尿。
除了得照顾瘫了的陆援朝,她在村里的名声也全毁了,陆秋砚这小崽子现在成了可怜的受害方,她连利用村里舆论强令他寄钱照顾陆援朝的借口都没了。
想到以后的日子,她就两眼一黑,不想活了。
明明她以后的日子不该是这样的。
孙爱芬浑浑噩噩的回到主屋,刚要躺到床上冷静一会儿,结果一推开门,看到空荡荡的屋子,瞬间又清醒了过来,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泼下来凉到脚。
她屋里的东西呢?
她收到的贵重物品都先存放在屋里了,怎么五斗柜和大衣柜全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