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坐在营帐里,任由顾岳廷给她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伤口处理完,她便拉下袖子,一声不吭。
顾岳廷也不说话,起身喊了一声:“江鹤书!”
江鹤书应了一声,掀帘走进来:“将军。”
顾岳廷看了一眼沈清:“把那位沈姑娘请进来吧。”
江鹤书也看了一眼沈清,见她正看过来,忙扯出一抹笑:“沈姑娘,好久不见。”
他还以为沈姑娘真的死了。
没想到是假消息。
沈清回他一笑:“好久不见。”
沈怀芳一进营帐就哭了:“清清,对不住。要不是我让你来,你也不会受伤。”
沈清用没受伤的手拍了拍她的肩:“不管是谁来,都会有这一遭。”
而正是这一点,让她确认了一件事。
沈家的账目和军中的账目一定是对不上的。
她带着账目出门,引起幕后之人的警惕,这才有了夜袭的举动。
沈怀芳被吓得不轻,搂着沈清哭了半天。
顾岳廷站在外间,忍了又忍。
实在忍不住,轻咳一声开口:“沈姑娘,天色,”
他本想说天色不早,看见更漏正好到了卯时,换了个说法:“天快亮了,你们都一夜未睡,回营帐去休息吧,今天先不用查账了。”
沈怀芳本来正哭得一塌糊涂,听到查账二字,立刻抬头。
她看了看外面,用嘴型问沈清:“他是什么人?”
沈清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坐在屏风外的顾岳廷,在沈怀芳的手心中写字:“顾侯之子。”
沈怀芳紧紧捂住张大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顾侯的儿子?
顾岳廷站起身,隔着屏风催沈怀芳:“沈姑娘,请吧。”
沈怀芳对着屏风外的身影翻了个白眼,拽着沈清就往外走:“走,我们去睡觉。”
沈清还没说话,顾岳廷伸手拦了一下:“沈清不能走。”
一句话,沈怀芳便不干了:“什么叫沈清不能走?你既说让沈姑娘去休息,我们两个都是沈姑娘,自然是要一起去休息。”
沈清拉了拉她的手:“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没解决完。”
沈怀芳不肯动。
沈清指了指门口带着将士进出的江鹤书:“账止我需要确认全都无误,否则我来这一趟,受这伤,都是吃亏。”
沈怀芳张了张嘴,只得妥协:“那我跟你一起。”
沈清拦住了她:“我虽受了伤,可也在马车里睡了一会儿,我这会儿不困,天亮后只怕这大营就要热闹起来了,你在这里,不安全。”
这些账簿是沈家这几年来跟边关大营的所有账目往来,两边账目一对就能发现问题。
这个营帐和存放军队账簿的营帐今晚是最危险的。
沈怀芳自己的营帐反倒是安全的。
顾岳廷喊了一声:“江鹤书,搬完了吗?”
江鹤书应了一声:“马上搬完了。”
“带着沈姑娘回她的营帐。从现在开始,你主要负责她的安全。”
“是!”
沈怀芳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的跟着江鹤书走了。
账簿都搬完了,营帐里只剩下了沈清和顾岳廷两个人。
沈清坐在账簿前,开始对着清单核对账簿数量。
顾岳廷坐在她对面,把她核对好的放在一边。
看了一会儿,发现沈清是按年份来分的,便一把拉起沈清:“你去休息,我来吧。”
沈清也不说话,起身就走。
顾岳廷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没吭声。
沈清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就睡沉了。
再睁开眼,已经是天光大亮。
营帐外吵吵嚷嚷的,似是有人在喊走水了。
沈清噌的坐起身:“哪里走水了?”
顾岳廷翻看着账簿,不紧不慢的开口:“不管是哪里失火都没用,账簿昨天晚上已经都搬到这里了,烧起来也不用担心。”
沈清披上外袍,走出来一看。
整个营帐填了一半。
沈清看了一眼,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无比熟悉。
她揉了揉眉心:“把人都叫来吧。”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沈怀芳打着呵欠走进来:“现在就开始吗?”
沈清坐在顾岳廷对面,低头核对沈家和军营的账目:“对,把沈家的人都喊来,今天开始所有人在这个营帐时同吃同住,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账目理清。”
沈怀芳愣了一下,转头出去喊人了。
顾岳廷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样的沈清跟在平城的沈清还是有些不一样。
沈家的四个账房被分为两组,一组核对另一组再核一次。
沈怀芳本想跟沈清一组,没想到顾岳廷大手一挥:“丘实,你跟沈姑娘一组。”
丘实笑眯眯的抱着一摞账簿坐在沈怀芳面前:“姑娘,咱们开始吧?”
沈怀芳冷哼一声,瞪了顾岳廷一眼,这才拿起一本账簿核对。
沈清似是没有发现顾岳廷的小动作,细长的指在账目上点了点。
顾岳廷看了一眼,立刻把相应的军中账簿翻找出来。
沈清看完他递过来的账目,眉心一拧:“这个账有问题。”
顾岳廷看了一眼:“查一下去年的账。”
翻完去年的账簿,并没有问题。
沈清看着账簿,倏的抬头问顾岳廷:“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做账的手法很熟悉?”
顾岳廷愣了一下,领悟到了沈清的意思:“你是说?”
沈清点头:“查吧。”
顾岳廷嗯了一声,告诉沈怀芳查账的方法,让她把所有这一类的账目都对一遍。
沈怀芳点了点头,侧目看了沈清一眼。
清清都没说要怎么查,这个顾将军居然就能知道清清说的是什么。
他们是一起查过账吗?
查完账,她得好好问问清清。
账目连查了一个月,不管外面如何折腾,查账的大营都没有受到波及。
一个月后,顾岳廷拿着一个名册,脸色凝重的走进了主帅大营。
他进去没一会儿,黑甲军便在大营里抓人。
沈怀芳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吓得花容失色:“怎么突然就抓人了?咱们家会不会受牵连?”
沈清眼底一片乌青,她疲惫的捏了捏眉心:“不会。家中也已派了人保护,你放心吧。”
她没想到锦州居然也出了问题。
看这做账的手法,应是跟平阳关大营一样,应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可那人在平阳关大营早已被抓。
“应该是为同一个人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