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不是不疼自己的大儿子,最近频繁参加活动,不都是为了明玉,也为了怀远。
薛英提出的那个问题,她做母亲的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感情很珍贵,喜欢一个人和人过一辈子都很珍贵。
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稀里糊涂地把感情和身体的欢愉弄混了,在没有学会喜欢之前就乱了心神。
不会爱一个人的人,最终也不会爱自己。薛怀远这个人比混账父亲纯粹,若是妻子痛苦了,他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其实若不是今天分开办宴席,她还挺想怀远来一趟的。毕竟自己喜欢的人才有可能在人生的后半段也不会成为仇敌。
但和状元郎陈景深单独交流的机会也不是随时都有,也就不可惜了。
季学士家里没有镇国公府那么大,也没有薛家的宅子那么精美,到处都透露出书卷气的典雅。
薛甄珠一边走一边看,心不由的浮现很久之前在江南见过的万卷堂,那里花园也有池塘,四周有回廊水榭,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渔隐。
季学士家的这个好像是一个放大版的万卷堂和狮子林的集合,反正就是充满了江南文人的那种情致和趣味,跟京城的许多人家非常不一样。
薛甄珠越看越喜欢,便是姐姐拉着她脚步匆匆都不觉得什么了。
季夫人看上去温柔可亲,月光一样的脸上有一对星光灿烂的眸子。
她见到薛明玉和薛甄珠笑得如春风:“多辞常说起薛家的小姐妹,明玉愈发高挑了。这是三小姐?果然是个可人的孩子。”
季多辞在一边笑道:“第一次见珍珠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我是没有妹妹的,要是我有个这么聪明伶俐软乎乎的妹妹,可要笑醒了。”
季夫人羞得拿手绢遮住脸:“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她给薛甄珠一只小小的香囊,笑着说:“好孩子,我看这都喜欢,以后得空跟你姐姐常来府上玩,跟我说说话也好。”
薛甄珠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姐姐,见她微微点头,才收下:“多谢季夫人。我以后一定和姐姐经常来,到时候夫人不要烦我才好。”
“哪里会。”季夫人越看这活泼的孩子越喜欢,要是自己的多辞要能多活泛些就好了。
“你常来才好。你多辞姐姐也少人陪,一个人怪孤单的。”
寒暄过后,薛甄珠悄声问大姐姐:“多辞姐姐没有别的姐妹吗?”
“就是因为有,所以才会显得更加孤单。”薛明玉没有说太多,毕竟是好友的家事,“看看给你送了什么礼物?”
薛甄珠一听说要拆礼物,注意力立马就被转移了。
“是个小桃子。”
放在手上晶莹软润的一枚翠桃,巧就巧在表皮上还有一点俏色。拿来做点小饰品真不错。
薛甄珠欢喜薛明玉也觉得开心。她轻巧的脚步向母亲过去,说了几句话逗得母亲也忍不住开怀。
薛甄珠喜欢到季姐姐家来,没有乌七八糟的事,每一个人都好像很和善都很好。
除了一个人。
薛宝钗的目光跟着那群小姐一直注视着对面,偷偷听她们说关于探花郎的一切。
清河县主是个单纯的人,她喜欢诗词,对能诗能文长相出众的探花郎十分中意。
而薛宝钗在她说了探花郎休羽的家世背景,也生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小心思。
“探花郎和薛家如此亲厚,恐怕咱们也就是看看了。”
清河县主却无所谓地说:“这些有什么要紧,他喜欢谁和谁在一起都好。我是欣赏他的才华,若他喜欢,能开心也没什么不好。”
薛宝珠心里笑这个被优宠长大的县主心思真是单纯,竟然不知道好东西从来不会放在那里等你去拿,好的人也一样。
都是要靠抢的。
又听到她说:“探花郎我不知道,但薛家姐姐恐怕是不喜欢这样的。”
薛宝珠眼珠子直转:“薛家姐姐眼光高,竟然不喜欢探花郎这样的?”
“花开万朵各有人爱。也没有人说探花郎就一定要人人都爱了。”清河县主觉得自己方才似乎有些多话了,便不肯再说。
薛宝珠敏锐的嗅觉让她没有放过这个细节,季家的小姐和休家的公子的事成不了,不仅是现在成不了,以后也成不了。
探花郎休羽正是一个绝妙的理想中的夫婿人选。
母女俩会汇合的时候,很难得就一件事达成了统一的意见。
四皇子那边的希望太小,如果不成,探花郎休羽应该尽量去争取。
薛甄珠宴会的时候还是和薛宝珠坐在了一起,毕竟是姐妹,一家子人在外人面前都是一体的。
即便周围犄角旮旯里都是精明人,看得出来什么,大家也要假装无事发生一样。
好好地搁在心里,面上和和气气地甚至亲亲热热地说话。
薛甄珠不想记仇,可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以德报怨将无以报德,对敌人毫无戒心就是把自己放在砧板上。
席间季夫人和母亲有说有笑,大伯母也和场上的夫人们言笑晏晏。
薛明玉看她眼睛太直,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别看了。以后也少看。”
薛甄珠有些不明白。
“你的眼睛不会藏事,既然看不明白那些事也看不惯一些事就不要看。免得自己要猜,免得别人也看了去嚼舌头。”薛明玉悄声说。
“是。”这些事大姐姐能看明白,大姐姐能解决过去,薛甄珠也不应该操心了。
她点了点头,乖乖地吃着眼前的菜。
忽然在人堆里听见一个名字,薛甄珠突然想起来,那个好像是后来的镇国公世子妃。
她抬眼好奇地看过去,那姑娘生得清秀,比自己强多了,只比大姐姐差一点儿。
吃了口酸口的萝卜,薛甄珠眯眼皱眉龇牙咧嘴,只好拿手绢遮了过去。
那么好的人,江佩索要不是先看见大姐姐,应该能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吧。
薛甄珠不由得想了下去。若他这么早就见过了她,是不是说一切可能有转圜的空间?
他是不是不用那么孤单地消失在冰雪覆盖的荒芜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