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控制室的铁门在身后发出闷响,铁锈混着灰尘簌簌掉在脚背上。
顾明哲的手掌抵在我后腰,热度透过破洞的战术服渗进来,像根烧红的铁钎——这让我清醒些,至少能数清控制台闪烁的红灯数量:十七盏。
\"阿芳。\"我喊她名字时,声音比想象中哑。
那个蜷缩在墙角的女孩抬起头,苍白的脸在红光里像张褪色的旧照片。
她腕间还缠着渗血的绷带,是刚才为了保护小豆子被碎玻璃划的——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天前我在医疗点发现她时,她被锈蚀病毒侵蚀过的神经还残留着奇异的连接性。
原着里,这个叫阿芳的女孩会在今天夜里,被无人机的流弹炸成碎片。
\"过来。\"我朝她伸出手。
金属鳞片正从指节处簌簌剥落,掉在地上发出细碎的脆响。
阿芳盯着我胳膊上淡金色的液体,那是异能崩溃时渗出的能量,她喉结动了动,终于攥着衣角挪过来。
顾明哲的呼吸突然加重,我知道他在看我手臂——那里的皮肤已经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像被冻裂的玻璃窗。
\"接口准备。\"我抓住阿芳冰凉的手腕,把她的手掌按在控制台上的生物识别区。
终端机发出嗡鸣,阿芳的肩膀猛地绷紧,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她的神经正在和系统接驳,就像两根裸露的电线强行缠绕——这很疼\"忍着。\"我咬着牙说,\"你帮我这一次,以后医疗点的止疼片管够。\"
阿芳的指甲掐进我手背,力气大得惊人。
顾明哲突然按住我肩膀:\"晓悦,你的体温在飙。\"他的指尖触到我后颈,那里的鳞片已经剥落大半,露出下面翻卷的血肉。
我能感觉到异能正在体内横冲直撞,像头被拔了牙的困兽,每一次挣扎都在啃噬我的经脉。
但控制台屏幕亮了,绿色的数据流如瀑布倾泻——阿芳的神经接口成功了。
\"代码吞噬启动。\"我对着麦克风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惊到的冷静。
手指按在键盘上,金属鳞片摩擦塑料的刺啦声盖过了无人机的嗡鸣。
数据流里开始浮现熟悉的代码段,那是锈父控制无人机的指令链路——和原着里描述的分毫不差。
我盯着不断滚动的字符,心脏在肋骨下跳得发疼:核心节点应该在第4096行,那里藏着能源总闸的密钥。
\"停下!\"顾明哲突然拽住我的手腕。
他的掌心全是汗,却冷得像块冰。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金属化小腿正在剥落,鳞片掉在地上,露出下面泛着青灰的肌肉——那是环境免疫场的副作用,原着里没写这么详细,但现在我疼得能数清每一块肌肉的抽搐。
\"你再这样,整条胳膊都保不住。\"
他的声音发颤,平时克制的尾音都破了,
\"要塞炸了可以重建,你——\"
\"不能重建的。\"我打断他。
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加速,绿色变成刺目的猩红。
我看见第4096行的代码了,是串由星号组成的乱码,那是锈父设的陷阱。
但没关系,我早背熟了破解方式。\"原着里今天下午三点十七分,无人机群会集中轰炸医疗区。\"我盯着顾明哲发红的眼睛,\"钢牙的媳妇在里面,小豆子在里面,还有二十七个伤员。\"
阿芳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她的手腕和控制台接驳处冒出青烟,皮肤正在碳化。
我加大按压力度,金属鳞片刺进她血肉里,血腥味瞬间漫开。
数据流里的星号开始解体,核心节点的密钥终于露了出来:3F7A9b。
我手指猛敲回车,终端机发出尖锐的蜂鸣——能源总闸正在关闭,我看见通讯屏上的无人机坐标开始闪烁,有些红光正在熄灭。
\"成功了。\"我喘息着说。
但话音未落,左肩的金属鳞片突然整片剥落。
剧痛像把烧红的刀扎进骨头,我眼前发黑,踉跄着撞向控制台。
顾明哲立刻捞住我,他的战术腰带扣硌着我腰眼,疼得我倒抽冷气。\"你看。\"我指着通讯屏,二十三个红光已经消失,剩下的还在逼近,但速度慢了下来。
\"够了。\"顾明哲把我按在椅子上,他的拇指用力掐我人中,\"再继续你会休克。\"我想摇头,可喉咙像塞了团烧红的棉花。
阿芳瘫在地上,手腕处的皮肤已经焦黑,她盯着自己的手,突然笑了:\"止疼片...记得给。\"声音轻得像片纸。
控制台的警报声突然变调。
我猛地抬头,通讯屏上剩下的红光正在重组,原本分散的红点开始聚集,形成个刺眼的螺旋。
顾明哲的脸色瞬间阴沉:\"锈父在调整阵型。\"他抓起桌上的战术望远镜,对准窗外——我看不见,但能听见无人机的嗡鸣变了,像无数把钢锯同时切割金属,刺得人耳膜生疼。
\"他发现了。\"我轻声说。
金属化的右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鳞片剥落的速度更快了,地上已经堆了薄薄一层。
顾明哲的手在我后颈游走,试图用体温稳住我崩溃的异能,但没用。
我能感觉到,身体里最后那点异能正在消散,像握不住的沙。
\"还有多少无人机?\"我问。
\"十七架。\"顾明哲的声音像块冰,\"但它们在组成新的攻击模式。\"
我盯着通讯屏上的螺旋红光,突然笑了。
疼得厉害的时候,反而容易想起重要的事。
比如原着里,锈父的无人机群从不会主动变阵——除非他察觉到了威胁。
控制台的红灯突然全部熄灭。
阿芳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喊,她的手腕接驳处冒出最后一缕青烟。
我摸向靴筒,那里还插着那把军刀,刀把上沾着我的血,黏糊糊的。
顾明哲按住我的手:\"你要干什么?\"
\"赌一把。\"我扯出军刀,金属鳞片划破掌心,血珠滴在控制台上,\"十七架无人机...够我再试一次。\"
窗外的嗡鸣突然拔高,像某种野兽的咆哮。
顾明哲的瞳孔缩成针尖,他看向我,又看向通讯屏,最后抓起桌上的急救包:\"我数到三,你必须停。\"
\"好。\"我把军刀抵在控制台上,血顺着刀背流进接口槽。
阿芳的神经接口还在发烫,我能感觉到,代码正在重新连接。
这次,我要直接侵入锈父的核心节点——就算代价是这条胳膊。
无人机的嗡鸣里,我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第三下时,军刀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
军刀上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我本能地偏过头,却听见顾明哲低咒一声:\"低头!\"
下一秒,玻璃窗炸成碎片。
爆炸的气浪裹着金属碎屑扑进来,我被他压在控制台底下,后颈撞在棱角上,疼得眼前发黑。
顾明哲的战术背心磨得我脸生疼,可他的体温透过布料烫着我——这让我勉强听清窗外的动静:原本单调的嗡鸣裂成无数尖刺,像有千万只铁蜂在撕咬空气。
\"蜂群矩阵。\"顾明哲的声音闷在我发顶,他的手指掐着我后颈的皮肤,\"锈父在压缩攻击范围。\"
我猛地抬头,看见通讯屏上的红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成螺旋。
原本分散的十七个光点拧成一根猩红的针,直指要塞东南方——那里是医疗区的临时防线,用报废卡车堆成的路障。
\"轰——\"
第二声爆炸比第一声更近。
我看见控制台的金属边缘在震波里发颤,阿芳瘫在墙角的影子被晃得支离破碎。
她焦黑的手腕还搭在生物识别区,像截烧剩的枯枝。
\"防线破了。\"顾明哲的呼吸突然粗重,他抓起战术望远镜的手在抖,\"卡车堆被掀翻了,钢牙带着人在搬伤员——\"
我喉咙里泛起铁锈味。
原着里医疗区的惨状突然在眼前闪回:断腿的老人被压在卡车下,小豆子举着半块饼干站在火里哭,阿芳的尸体被弹片钉在墙上……不,不该是这样的。
我攥紧军刀,金属鳞片扎进掌心,疼得清醒些:\"必须现在完成代码注入。\"
\"你的异能撑不住!\"顾明哲拽住我胳膊,指尖陷进我金属化的皮肤,\"刚才那下冲击已经让你右腿完全失感了,你自己摸!\"
我颤抖着摸向小腿——鳞片早剥落干净,皮肤冷得像块石头,指甲掐进去没半点知觉。
可通讯屏上的红点离医疗区只剩三公里,倒计时在脑子里炸响:两点五十八分,原着里第一波流弹会在三点整落下。
\"还有两分钟。\"我盯着阿芳,她的睫毛在抽搐,额角渗着血,\"她的神经链接还没断。\"
\"但你需要稳定的媒介。\"
陌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和顾明哲同时转头。
灰烬倚在门框上,肩头沾着碎玻璃,手里攥着支银色的微型发射器。
他的眼睛在阴影里发着暗蓝的光,像两块浸了水的煤:\"锈蚀病毒的解药能激活神经突触。\"他举起发射器,\"我能让她的神经网络撑过这两分钟。\"
顾明哲的手指猛地收紧:\"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们撞开铁门时。\"灰烬的目光扫过阿芳焦黑的手腕,\"她的神经正在碳化,再拖三十秒,链接就会彻底断裂。\"
我盯着他手里的发射器。
原着里灰烬是个边缘角色,直到结局才暴露体内藏着解药——但此刻他眼里没有原着的木讷,倒像把磨利的刀。
\"风险?\"我问。
\"可能加速她的神经坏死。\"灰烬的拇指按在发射器按钮上,\"也可能让她多活十分钟。\"
顾明哲突然把我往身后推了推:\"晓悦——\"
\"十分钟够了。\"我打断他。
阿芳的呻吟从墙角传来,像片被风卷着的枯叶。
我想起三天前在医疗点,她蹲在床脚给小豆子编草绳,说等世道好了要开个草编铺。\"试试。\"
灰烬没废话。
他蹲在阿芳身边,发射器抵住她颈侧。
淡绿色的液体注入皮肤的瞬间,阿芳的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嘶鸣。
她的瞳孔扩散成漆黑的点,眼白却泛起病态的青——那是解药在和病毒残余厮杀。
\"链接稳定了!\"我扑向控制台。
生物识别区的红光突然转成翠绿,数据流重新奔涌,比之前更湍急。
阿芳的神经像根被烧红的铁丝,正将我的异能往代码里拽——这次不是啃噬,是融合。
\"核心节点!\"我喊出声。
顾明哲立刻把战术平板抵过来,上面是我昨晚默写的破解公式。
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金属鳞片刮得键帽咔咔响。
第4096行的星号乱码正在解体,露出藏在最底层的密钥:3F7A9b——不,不对,锈父设了双层陷阱!
\"第二层密钥在第8192行!\"我咬着舌尖,血珠滴在键盘上。
异能顺着神经窜进控制台,像团活的火。
阿芳的呻吟突然拔高,她的手指抠进地面,水泥块簌簌碎裂。
\"还有三十秒。\"灰烬的声音像块冰。
顾明哲的手掌按在我后颈,体温透过溃烂的皮肤渗进来:\"我能感觉到你的异能在重组,撑住。\"
第8192行的代码终于显形。
我盯着那串由病毒序列组成的乱码,突然笑了——这是锈父用自己意识写的加密,而原着里,他的意识碎片就藏在无人机群的主脑里。
\"反向定位。\"我按下最后一个键。
通讯屏猛地黑屏。
顾明哲的呼吸停滞了半秒。
接着,所有红灯同时亮起,比之前更刺眼。
窗外的嗡鸣声突然变调,像无数齿轮同时卡住。
我看见十七个红点开始反向移动,像被根无形的线牵着,直指铁幕基地的方向——锈父的老巢。
\"它们转向了!\"顾明哲抓起望远镜,\"目标坐标是铁幕中央控制室!\"
\"自爆程序。\"我扯出最后半口气。
异能在体内彻底散成烟雾,金属化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创面。
阿芳瘫在地上,胸口还在剧烈起伏,腕间的焦黑正在褪去,泛出健康的粉。
\"轰——轰——轰——\"
十七声爆炸几乎同时炸响。
气浪撞碎最后半面墙,灰尘像黄色的雾漫进来。
我被顾明哲护在怀里,却还是看清了窗外的火光:十七朵橙红色的蘑菇云在铁幕基地上空绽开,把灰色的天幕烧出个窟窿。
金属碎片像雨一样落下来,砸在要塞的铁皮屋顶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成功了。\"我笑出声,喉咙里涌出甜腥的血。
顾明哲的手在我背上发抖。
他扯下战术服外套裹住我,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你疯了。\"
\"但医疗区保住了。\"我盯着通讯屏上彻底熄灭的红点,小豆子举着草绳的脸在眼前晃,\"阿芳……\"
\"她还活着。\"灰烬蹲在阿芳身边,指尖搭在她颈侧,\"心跳稳定。\"
我终于松了口气。
异能崩溃的疼突然涌上来,像有把钝刀在刮骨头。
顾明哲抱我起来时,我听见自己骨头发出的脆响,像秋天的枯枝。
铁幕基地方向的火光还在蔓延。
模糊中,我看见灰烬弯腰捡起那支发射器,金属表面映着跳动的火焰。
他抬头看我,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像把终于出鞘的刀。
\"晓悦?\"顾明哲的声音很远,\"撑住,我带你去医疗点。\"
我想点头,却眼前一黑。
最后一秒,我听见窗外传来混乱的喊叫:\"铁幕基地炸了!
他们的防御系统瘫痪了!\"
还有灰烬的低语,混在风声里:\"该醒了,陈老板。\"
意识消散前,我摸到自己腰侧的军刀。
刀把上的血已经凝固,像块暗红的琥珀。
铁幕基地的火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顾明哲的体温还裹着我,可我知道——
真正的混乱,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