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跪在地上、激动得几乎失态的汪诗雅,脸上并没有多少动容,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近乎训诫的语气。
“汪老师,你总是这么着急,不好。” 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汪诗雅耳中,带着一种上位者的从容和一丝不耐烦,“那么多人看着呢,像什么样子?快起来。”
这平静的语气,比呵斥更能让汪诗雅冷静下来。她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激动的情绪稍稍回落,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姿态有多么不合时宜,多么卑微。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耻感再次涌上心头,但更多的是对惹我不快的恐惧。她连忙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泪,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裙摆和头发,重新坐回椅子上,但头埋得更低了,不敢再看我。
我很满意她的听话,点了点头,像是随意提起一般,继续说道:“对了,虽然院领导对你的工作很满意,但在学术论文这方面,还是有些欠缺啊。”
刚刚才平复一些的汪诗雅,心又猛地提了起来。学术论文……这确实是她的软肋,也是她迟迟无法晋升的关键因素之一。难道刚刚的晋升承诺,还有变数?
就在她忐忑不安之际,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制作精良的名片,轻轻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正好,” 我的语气依旧平淡,“我和《ch全科医学》期刊主编的公子,比较熟。”这我还真没忽悠她,那公子哥是隔壁b大学的,周末常和我打篮球,也是跟我“斗牛”的手下败将,不过我利用我的“特长”帮他搞定了他们的班花,这段时间可是对外感恩戴德。
《ch全科医学》!那是国内医学领域的顶级期刊!能在上面发表一篇文章,别说副教授,就是评正教授都大有裨益!汪诗雅的心脏狂跳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张名片。
我的手指在名片上轻轻敲了敲,补充道:“他可以介绍你……和他爸爸认识认识。” 他微微停顿,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汪诗雅,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汪老师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块拼图,瞬间让汪诗雅明白了Sky的意思。主编的公子……介绍认识……该怎么做……这其中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了。刚刚才获得的晋升希望,现在又加上了顶级期刊发表的机会,这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而获得这一切的“代价”,不言而喻。
汪诗雅的脸色再次变得复杂起来。她看着那张轻飘飘的名片,却感觉它重若千斤。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和挣扎,知识分子的清高和女性的羞耻感让她感到一阵反胃。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被更强烈的欲望——对成功的渴望,对摆脱现状的野心,以及对我权力的恐惧和依赖——所淹没。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颤抖着伸出手,将那张名片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通往光明未来的唯一钥匙。
“我……我知道了,Sky同学。” 她的声音低若蚊蚋,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屈辱,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般的顺从,“谢谢……谢谢提携……我……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为了抓住眼前的机会,她必须付出代价,无论那代价是什么。
自始至终,旁边的赵悦然都像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塑。汪诗雅的再次屈服,以及那赤裸裸的、用自身换取前程的暗示,似乎都没能在她身上激起任何波澜。她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低着头,长发垂落,将自己与这个肮脏、残酷的世界隔离开来。也许是麻木了,也许是绝望到了极点,外界的一切,都已经无法再触动她那颗冰封的心。
我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毫无波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觉悟。
在对汪诗雅施加了足够的恩威之后,我终于再次将目光转向了那个仿佛与世隔绝的赵悦然。我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但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她厚重的自我保护外壳。
我端起桌上的酒杯——侍者在刚才已经换上了红酒——轻轻晃动着,深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优雅的痕迹。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 我的声音,带着一种冷酷的现实感,缓缓地对赵悦然说道,尽管她似乎并未在听,“想要获得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的汪诗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甚至有时候,你想付出,还要看对方……想不想收。”
我的话语像冰冷的溪流,缓缓淌过包间,带着刺骨的寒意。
“很邪恶,很不公平,是吧?” 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引导赵悦然思考。
我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然后将空杯轻轻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打破了沉寂。
“甚至有时候,” 我看着赵悦然那被长发遮挡的侧脸,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感慨,“还是去个世外桃源,男耕女织,来的更简单,更快乐。”
这番话与我之前的冷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乎触及了某种理想化的、遥不可及的幻境。
然而,我很快便收回了这种短暂的“温情”,目光重新变得锐利,直勾勾地盯着赵悦然,仿佛要将她从那自我封闭的世界里拽出来。
“赵同学,” 我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穿透力,“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这个问题,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希望能激起哪怕一丝涟漪。是权力?是复仇?是母亲的安全?还是……仅仅是逃离这一切的自由?
面对我这突如其来的、直指内心的问话,赵悦然那死寂般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反应。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紧握的双拳似乎又攥紧了几分,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但她的头依旧低垂着,长发如瀑布般遮挡着一切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仿佛这个问题触及了她内心最深处的痛楚和空茫——她曾经或许有过渴望,但现在,一切都已化为乌有,连“想要”本身,都成了一种奢望和痛苦。
旁边的汪诗雅,在听到我对赵悦然说话时,立刻屏住了呼吸,紧张地观察着。我那番关于社会和付出的言论,也深深刺痛了她。当我问赵悦然想要什么时,她也不由自主地在内心问了自己一遍,随即被更深的恐惧和对现状的依赖所淹没。她看着赵悦然那毫无生气的样子,心中既有一丝怜悯,又有一丝庆幸——庆幸自己至少还能通过“付出”来换取一些东西,而不是像赵悦然这样,或许连付出都失去了意义。
包间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空调微弱的送风声,以及赵悦然那几乎细不可闻的、压抑的呼吸。
我的目光没有离开赵悦然,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反而像是对着一个需要耐心教导的学生,继续着我的“说教”。
“人活着,总得有个目标,” 我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像在打着节拍,“不然,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我微微向后靠,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回忆,又或许是刻意营造出的沧桑感:“以前,我也觉得活在当下,及时行乐挺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玩哪个女人就玩哪个女人。” 他瞥了一眼汪诗雅,后者立刻紧张地低下了头。
“但说实话,我摇了摇头,语气变得低沉,“那样的快乐,太短暂了,像烟花一样,过后只剩下空虚。填不满心里的窟窿。”
我重新坐直身体,目光锐利地看向赵悦然:“我现在需要做一些事情,一些……更有意义,或者说,更有挑战的事情。而要做成这些事,光靠我一个人不行,我需要一些人的支持。”
我的手指指向赵悦然,虽然隔着空气,却仿佛带着实质的压力:“赵同学,你很聪明,这一点毋庸置疑。你也很漂亮,这一点,瞎子都看得出来。”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你有你的价值,很大的价值。”
“既然如此,”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质问,“为什么要让自己变成一块木头呢?任人摆布,毫无生气。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嗯?”
这番话,软硬兼施,先是试图引起共鸣,描绘一种看似更“高级”的追求,然后直接点出赵悦然的“价值”,最后毫不留情地批判她当前的“木头”状态,试图激起她的反应,哪怕是愤怒或者是不甘。一般情况下这都很有效,我暗想。
这一次,赵悦然的反应似乎比之前明显了一些。当我说到“行尸走肉”和“木头”时,她那一直低垂的眼睑似乎颤动了一下,苍白的嘴唇也抿得更紧了。被长发遮挡的脸颊上,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肌肉抽动。她紧握的双拳,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的皮肉,留下深深的印痕。这是一种被刺中痛处的本能反应,是残存的骄傲和自我意识在无声地抗议,尽管她的精神依然被巨大的绝望和麻木所笼罩。但她依旧没有抬头,没有说话,仿佛在用尽全身力气抵抗着外界的侵入。
汪诗雅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又有些莫名的感触。我的话仿佛也说中了她自己。她选择依附我,固然是屈服于我那特殊的能力,虽然卑微屈辱,但似乎也算是有了一个“目标”——获得晋升,获得更好的生活,取悦这个强大的男人。相比之下,赵悦然现在的状态,确实如同行尸走肉,令人心生寒意。她看向赵悦然的目光中,怜悯减少了,反而多了一丝隐秘的优越感和对自身选择的肯定。她更加挺直了腰板,仿佛在向我展示,自己不是一块“木头”,而是有“价值”的、听话的“支持者”。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赵悦然那细微的反应,虽然微不足道,但至少证明,她并非完全没 有感觉。我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勾了勾。
冰封的湖面,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