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尘屿质问。
“凭我乐意呀。你们那么大能耐，有本事把我们撵走。老的护着外人，少的也护着外人，一、二，现在你们竟然护两……。”尘大帅说道着，一顿，又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不姓尘呢，吃里扒外的东西。”
“别骂人。”尘念念义正言辞道。
“你说谁吃里扒外？！”尘屿几乎与念念同时道。
“说起骂人，谁能比得上你爸妈的互殴互骂。”尘虎呛起尘念念。
“说你，说你妈，说你爸，说你全家！”尘大帅挺过身来，对尘屿道。
“有什么好挖的，我不信里面有什么，我们走。”尘黛拉开尘屿，她实在不想再与他们起冲突。
“好男不跟女斗。”韩春雷再次说出他的专用语。
“闭嘴。”尘振刚骂他一句。
“你全家才吃里扒外。”尘屿怼尘大帅。
尘大帅一拳挥了过来，李明澈猛地上前连挡带抓，护住了尘屿。
尘大帅另一只手趁势砸到了李明澈脸上。
尘念念迅速抓起一把土扬在尘大帅脸上。
坟里几个人稍愣，上次约架不是说好一笔勾销了吗？
“上啊！”尘大龙噗噗吐着满嘴土，吼道。
尘虎和尘振刚手按地面，瞪着坟壁跳了上来，对着李明澈和尘屿就是一通猛攻。
李明澈赤手空拳，一招一式接得住，攻得出，甚至能护得住尘屿和自己，仿佛练过。
尘黛和尘念念随着两队移动而团团转，专挑对方扬土，渡东庄别的没有，土可有的是，弄得他们频繁抬胳膊、挡眼睛，很快乱了阵脚。
“韩春雷，你去制服那俩女的。”尘虎大声安排道。
此时的韩春雷卡在坟沿上，怎么使劲也跳不上来，尘黛正抽出空伸手拉他。
韩春雷道谢的笑意尴尬地停在脸上。
韩春雷守着自己“好男不跟女斗”的信念，跟着尘黛的脚步团团转，就是不下手。
手电筒清晰地照出肉眼可见的漂浮颗粒物，在扭打成团间纷至沓来。
终于引来过路的大人们，手电筒直射，把他们骂爹骂娘骂祖宗骂散了。
尘黛、尘念念把尘屿和李明澈拉起来，拿手电筒检查他们的伤，除了李明澈正面迎的第一拳，嘴角出了血。
幸亏穿的厚，剩下的就是灰脸土身。
“尘大帅为什么说一、二，两个？”尘念念忽然问。
“说的孟东吧。”尘黛道。
“孟东不是早就走了吗？”
“以前在也算。”尘屿道。
李明澈沉默。只有风啃噬叶子的声音，天亮后，也许这些树就只剩黑黝黝的枝桠了。
渡东庄与崖头下村之间的屏障消失于冬天。
“去奶奶家吧。”尘黛道。
“不挖了？”尘屿看向朝天敞开的坟口道。
“还挖什么，早就什么都没了。”尘黛拉着尘念念走开。
“又不是真要挖东西，我就想看看里面什么样。”尘屿跟在后面嘟囔。
“你打架可以啊。”尘念念转头笑道，向李明澈投去敬佩目光。
“保护自己，以及想保护的人。”
“嗯。”尘念念点点头。
她比谁都更懂保护的意思，也有想拼命想保护的人，那个从早到晚都在地里刨土的人。
到了路口，尘念念要回家，李明澈送她，也一并回。
“你的伤……”尘黛指指自己的嘴角，很有肿起来的潜力。
“没事，我就说掉沟里。”李明澈道。
“那我呢，我是掉沟里，还是掉坟里？咱俩得对好暗号。”尘屿道，他电视剧看多了。
“就说掉坟里了吧，要不然还得寻思哪条沟。”尘屿又道。
“行。”
“好好给我打打肥皂，把手把脸洗干净。什么地方，你们也敢下，不怕沾上东西，还跌成这个样子。”奶奶又气又急又心疼。
毕淑正端来满满一脸盆热水，看着俩人洗完，又摁着尘屿洗了头，尘屿腿不小心碰到椅子沿，发出“哎呦”一声。
“哪里破了？”奶奶慌张问，眼睛寻去全身。
“没，你按得太使劲。”尘屿呲牙，忍道。
“活该！”
“奶奶，我都这样了，你还骂我。”
“骂你算轻的，你爸妈不揍你一顿。”
“我爸妈才不打人。”
“那你跑我这来干什么。”
尘黛尘屿嘿嘿笑。
“以后不能再去那种地方，打扰先人清净，又不干净。”
洗完头，奶奶去天井泼水。
尘屿趁机脱下裤子，大腿外侧青紫一块。
“他们踢的？”尘黛惊问，心跳慢了一拍。
“刚才怎么没觉得疼，估计李明澈比我重，他护了我好几次。”
屋门一响，尘屿快速提上裤子。
“给，一人一个。”奶奶拉开衣柜中间抽屉，从木盒里的布袋中，拿出两个铜元。
“这干嘛用？”尘屿问。
“你们去坟里不就为了这个。”
“多给我一个。”尘黛张开手心。
她的手薄而长，五指尖尖，椭圆的粉色指甲，像涂了透明指甲油。
“别乱扔，这个比铜钱值钱，说不定以后更值钱。”奶奶毫不吝啬地又添了一个。
“你脸怎么成这样了。”第二天早晨上学，尘黛看着李明澈道。
李明澈的脸从里往外肿了，像含着鸡蛋，伤口的颜色也从青往五彩转变。
尘振刚和尘虎坐在桌子上，看过来，扬起嘴角。
李明澈锐利的目光盯回去。
僵持一秒，尘振刚坐回座位，第二秒，尘虎看向别处。
他们多少有点怕李明澈。
“给。”尘黛眼睛看着正滔滔不绝的老师，课桌挡着，递给李明澈。
“这是什么？”
“铜元。”
“干嘛用？”
“能做毽子。”
“你会踢毽子吗？”
“……”
第二天，李明澈看着桌上摊开的课本，课桌挡着，递给尘黛一个毽子。
白色尼龙绳撕成一条条，整整齐齐穿过铁片与铜钱孔，一托底，蒲公英般均匀散开。
“踢毽子啊，这个我真不行。”尘黛小声道。
“铜元做毽子，也真的太沉。”
“尘黛，你的毽子啊，你玩不玩？不玩，借我玩玩吧。”坐在后桌的张小蓉伸长脖子，竖起课本挡住脸，道。
“呃，行。”尘黛胳膊背到身后，将毽子给了张小蓉。
李明澈看着讲台，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