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次搜查李妈妈请了外援。
有了大夫的帮忙,自然如虎添翼。
何氏听得怒目圆睁,质问道:“这么狠毒的伎俩,是谁要害我儿啊!到底是谁!”
还是问到了这里,李妈妈的手在抖,她使劲掐了手心一下,强迫自己冷静。
“是……是世子夫人买来的花,但也不一定是她……”李妈妈及时补救,“昨晚方大夫说世子体内还有一份让人绝嗣的药,奴婢也查出来源了!”
“别卖关子。”何氏稍稍平复心绪继续听。
“还有一份是混在世子爷的甜汤里,厨房的人试过都没觉着有什么不对。”
谢守仁每日睡前一碗甜汤,喝了几十年了从未出错。
厨房那边也留了样,小方大夫查过厨房的那碗,确定那碗没有问题,只是从昨晚谢守仁喝的那碗残渣里找出了端倪。
“不过小方大夫说下药之人十分谨慎,放的量少,所以甜汤的味道跟以前比没区别,谁也喝不出来,况且照这个用量,吃上七日才会见效。”
李妈妈斟酌着继续说。
“正巧世子喜好风雅之事,从前冬日在梅苑取雪水煮茶,夏日去水榭边取荷花上的露水煮茶,这个时节两者都没有,他突然想到了取黄蝉花上的露水煮茶,便这么日日喝着……”
“小方大夫说那花摆在屋里,闻上一年半载才会伤身,可用花叶上的露水煮茶喝上几日,跟喝一口那有毒的汁水没两样,再加上甜汤里的伤身药虽然药性温和且剂量不大,但二者相撞就如同烈性猛药一般骤然伤身。”
何氏冷眼瞧过去,狠戾说道:“你是说我儿倒霉才会……才会不能敦伦?”
若是只有一种便罢了,不过是影响生育能力,虽说子嗣越多越好,可谢守仁已到中年且有儿有女,也不过分追求。
可没想到这两种东西一起下去,药性成倍增长,对人的伤害极大,谢守仁以后连那种事都不能想了,跟太监有什么区别?
大夫还说伤了身子,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寿数。
何氏晚上本就没睡够,早上一闭眼就想着这件事,休息不了片刻,此时更是头疼欲裂。
李妈妈立刻跪下磕头,“夫人恕罪,奴婢万不敢这样想,奴婢恨不得去替世子受罪!奴婢只是猜想,会不会害世子的是两拨人,不然为何出手两次?”
出手多了,暴露的风险也就更大,何氏觉得她说得也是。
“那甜汤查出来是谁做的手脚了?”
李妈妈跪得更低了,颤声说道:“也是世子夫人那边负责的……”
何氏立刻就要发作,李妈妈想了想,及时接道:“但是甜汤在厨房是好好的,只不过从做好到世子喝下,一路上经手的人多,是中间的人起了坏心也说不准,奴婢已经让人用刑了,请夫人息怒。”
样样线索都指向柳氏,看起来是有些可疑。
不过何氏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她让人立即带柳氏过来。
“母亲。”柳氏行礼。
柳氏被闹了一夜不得安宁,也是一脸疲态,但她被困在院里,不用费心搜查,还算清闲,看起来比何氏精神几分。
“你做的好事!”何氏说着就将册子摔在柳氏脸上。
柳氏来之前,李妈妈已经将购买黄蝉花的相关册子找了出来,上面记载着是柳氏给的对牌,使人拿银子买的黄蝉花,确实抵赖不得。
柳氏讶异极了,那花是她让人买的,可只图好看,没什么错啊。
“母亲说的什么?儿媳听不懂,这花是下面的人推荐上来的,儿媳想着世子喜欢就买了来,又有何错?”
何氏让李妈妈给她解释。
“母亲,儿媳不是傻子,如果那花有问题,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人手去买?我大可栽赃给别人。”
“谁知道你的想法?说不得你是想灯下黑。”
柳氏苦笑,“母亲不信,那儿媳还能说什么?我是世子三媒六聘娶回来的,要定罪也要拿出证据不是?”
“这册子就是证据。”何氏也不看她。
柳氏道:“母亲也管着家,知道采买这种东西都是下面的人去看,我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难道要自己去外面一样样选?还不是他们说好的我们就认。”
“你说这事冤了你,那甜汤呢?”何氏直视着她,“内院厨房上有你的人,这可千真万确抵赖不得。”
柳氏眼眸微闪,“经手的也不只是厨房的人。”
“你倒还知道!”何氏看向李妈妈,“将送汤的人带上来。”
这人已经被审讯过,打得浑身是血,这才交代,“世子夫人身边的人给了奴婢好处,还帮奴婢提汤,奴婢一时不察才让人在食盒里做了手脚……”
柳氏身边的静枫按捺不住,“你胡说,明明是你自己动的手脚,我们哪有……”
她自知失言,立刻住了嘴,可情况已经分明了。
静枫被带了下去,柳氏不再辩解甜汤之事,可始终不承认黄蝉花之事。
平时何氏懒得细查,直接给柳氏定罪就是,可今日之事太过严重,她不想放过任何人。
李妈妈只得又带人细细查下去,就连买花的家仆一路上听过什么看到什么也被问了出来,折腾了半日,这才抓住一丝线头。
“回夫人,是白芽的哥哥暗示买花的人去买黄蝉花的,这东西也不多见,他本来不打算冒险进一些没见过的花,但收了些好处又被灌了酒,就把花买了回来往世子书房送。”
又牵扯进来一人,白芽。
白芽是从前在世子谢守仁书房里伺候的奴婢,后来怀了孩子被柳氏误打到流了产,才被提为姨娘。
对待白芽何氏就直接多了,上刑审讯完吐了实话才被提上来。
“白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氏不解,伯府对她也算够好的了,让她成为世子的姨娘,并不亏待。
白芽看着柳氏,眼带怨恨。
“都怪她!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你失心疯了?”柳氏皱眉道,“当时大夫说你只要调养好还能再有的。”
“不会再有孩子了!”白芽大喊道,“你们一个两个的想推卸责任,把我扔在书房,可又嫌污秽,半夜就把我往后院挪!”
她冷哼一声,“说是什么成了姨娘就不适合再待在前院书房了,可你们有想过我身上还在出血吗?可有想过夜里寒气重,一路上我被颠簸成什么样了?”
那天谢守仁提着剑追着柳氏去往松鹤堂,最后夫妻二人表面上被劝和,其实心有芥蒂。
柳氏懒得管白芽的事,但公婆说让白芽当姨娘,她就在后院随便收拾了个院子让白芽搬进去。
而谢守仁闹完回到书房,心情不好,也不愿见白芽一身血腥污了他的书房,就让人立刻把她搬到后院。
没想到这么一折腾,白芽的身子更差了,下红不止,元气尽失,还受了寒气,再也不能受孕。
“我失去孩子,结果夫人受到了什么惩罚?她只是失了几天管家权而已,这就能弥补我失去的孩子吗?”
白芽状若疯癫道。
“还有世子呢?那种事难道不是你情我愿吗?是我一个人能勾引他还是能强按着他?他就一点错都没有?”
“我就是想让世子受苦,跟我一样,再也不能有孩子……不对,他已经有几个孩子了,而我这辈子都不能有了!”
柳氏忍不住扇她,问道:“那你嫁祸给我?”
“不行吗?你因为世子就可以跑到前院不管不顾地打我,那我为什么不能嫁祸给你?”
世子夫人性子别扭,就算查到她头上怕也不会多加辩解,而老夫人性子急躁,一查到世子夫人头上就忍不住盖棺定论,不愿再查。
白芽本以为就算事发,也最多查到夫人头上,没想到这次闹大了,不止有她安排的黄蝉花,还有世子夫人的甜汤,再别扭的人也会分辩几句。
况且两份药下去刚好给世子夫人消除了一部份嫌疑,还有李妈妈在旁安抚着,让老夫人起了重新查的念头,就这么查到了她的身上。
想到这里她看向柳氏,“但也不全是我的错,大夫说有两份药,夫人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