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存恩回应道:“接到百姓报案,说明百姓信任我们顺天府,下官自然要来。”
自有擅追踪的同僚去寻找拐子的踪迹,他还是更喜欢查这样的案子。
言毕,赵思贤和余存恩友好交流(眼神交锋)后抢先一步进去了。
顺天府的人见余存恩不急,想推他上前。
余存恩挥挥手道:“尊老爱幼,不要急躁。”
赵思贤一个趔趄差点倒在死者身上,险些破坏凶案现场。
他回头睃了余存恩一眼。
这小崽子怎么说话的,他很老吗?陛下还夸他年轻有为呢!
“赵大人当心脚下。”余存恩出言提醒。
赵思贤甩袖,决定不与这小子计较,专心查案。
很快有仵作验尸,赵思贤和余存恩带着人勘查现场,查找凶器,并询问四邻,试图推测作案过程。
还有小吏回顺天府调查房契和户籍文书,以确认死者身份。
调出文书后,他们发现宅子的主人是伯府公子陈君逸。
而死者名为杜雨,是畿辅之地的农家子,祖籍在顺天府下面的丰台县。
伤者名为杜云,是杜雨的亲妹妹。
十几年前,杜云被拐,杜家曾上报官府,迟迟未果。
后来杜家只剩杜雨一人,他生性柔弱,亲戚吞并其祖产,还将他卖到了小倌馆。
不知怎的杜云几年前逃回京城,家乡无人,她长开了,又没有身份文书,亲戚不愿认她,自然成了流民。
她生得貌美如花,逃亡时有意遮掩美貌,回到权贵云集的京城却陷入困境,一度活不下去。
所幸被陈君逸英雄救美,顺理成章当了他的外室,还在陈君逸的帮助下找到了哥哥杜雨,将他从南风馆救了回来。
本朝被拐之人找到家人验明身份后可恢复原籍,从前的贱籍文书一律作废。
在陈君逸的运作下,很快就重归良籍的杜云依旧被安置在甜水巷,她还将亲哥哥带了过来,一起安然生活了两三年。
表面看来他们兄妹的生活很平淡,接触外人的机会极少,能和谁结怨?
……
得知杜家兄妹的身份后,余存恩走访四邻结束,赵思贤也审问过了露娘和婆子,一起来听仵作的验尸结果。
“死者的致命伤在脖颈处,系利刃割断颈部脉管而死,死亡时间在昨夜亥时到子时前后,因尸体在室外寒冷的冰雪中暴露了一夜,影响了尸斑的形成时间,所以不能确定具体死亡时间。”
他们找到的凶器只有刺伤女子的金簪,显然不是杀死男子的利刃。
而女子未得到及时救治,能不能存活下去还不一定,现在是不能指望她开口指证的。
其他人证也指望不上。
这处宅子隔壁无人居住,露娘住的地方是离得最近的了,但还是隔了两三户人家,听不到任何动静,她只能老老实实说出今早发现凶案的经过,对昨夜此处的动静无半点印象。
最明显的线索就是男子用手指写出的三个字——伯府谢。
枉死之人死前会对凶手含有怨念,赵思贤看过大理寺的案卷,有死者临死前还撑着一口气用血写出凶手的身份,助官府顺利破案的例子。
宅子的主人是出自永定伯府陈家的公子,而‘伯府谢’三个字指向了永定伯府的姻亲安宁伯府。
京城姓谢的伯府仅此一家,还与宅子的主人陈家有关系,嫌疑很大。
了解两府关系之后常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伯府谢家的女儿知道未婚夫陈君逸在此处养了外室,怒气上头将外室一家杀害。
当然,断案不能凭臆测,需要证据,人证物证俱全后余存恩还会推断作案动机,反复查证,力求手上不出一桩冤案错案。
但无论如何,赵思贤是安宁伯府的女婿,必须避嫌,他注定要将这个案子交出去。
余存恩拱手道:“赵大人放心离去,下官定侦破此案。”
赵思贤冷哼一声,留了几个大理寺的人就走。
随后越想越不服气,这小子的名头凭什么比大理寺还响亮?
不行,他要找女儿!
他的女儿赵惜香此刻刚到安宁伯府。
谢南萍听沈若犀说了甜水巷的凶案,也想请赵表妹帮忙打探情况。
她是想退婚,但她要陈君逸身败名裂,而不是要无辜女子的性命。
赵惜香刚得了消息,对二人说道:“那女子被金簪刺伤,还剩一口气,死的是她的哥哥。”
“金簪?”沈若犀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陈君逸送给云娘和谢南萍的金簪,时间太巧了。
她蹙眉冥想后问道:“二姐姐,你的金簪还在吗?”
谢南萍想到那个和云娘一模一样的金簪就觉得膈应,眼不见为净,昨天听沈若犀说过陈君逸赠金簪的行为后,在沁水院歇下之前她就让侍女带回自己院里收起来了。
她叫侍女去找出来。
不久后,侍女白着脸出来请罪道:“小姐,金簪不见了!”
就在说话的当头,顺天府的官差来了伯府。
谢希濂拄着拐杖问道:“不知我谢家犯了何事?”
无故登门,扰了女眷清净,谢希濂发问时不免有些恼怒。
这些官差也忒不给面子了,大大咧咧地进来。
“伯府谢家涉及命案,需找人问话,还请伯爷行个方便。”
“找谁?”谢希濂没好气地问。
更不给面子的还在后头,官差居然说:“找昨夜不在府里的人,不论主子还是奴仆,都需问话。”
谢希濂指着他吼道:“你!放肆!此乃御赐府邸,老朽是先帝钦封的伯爵,四品荣休,儿子还在户部任职,你——”
“伯爷。”余存恩拱手见礼,“差事在身,还请伯爷给个方便。”
谢希濂的话被打断了,气势也消了下去。
这是英国公的孙子,英国公是世袭罔替的公府,树大根深,军功起家,如今在文官中也是说得上话的。
很快伯府的管事将下人的名册拿了出来,还有门房的出入记录。
查起来很费功夫,余存恩让手下翻看文书,他则审问伯府门人。
“老奴是守西角门的,府里的主子一般都走这处角门,昨夜二小姐和三小姐酉时三刻(17点45分)出府,亥初(21点)回府,其他主子未曾出门。”
谢希濂与何氏年纪大了,冬日极少出松鹤堂。
大房守孝加禁足,也不出院子。
谢守仁近日不知在房里忙着什么,不爱出门。
谢守义守着怀胎的小柳氏,如今也出门少了,一同在竹林院的还有谢南雪。
谢宝泉和谢宝耀则在府里看下人放炮仗,不爱观灯,也留在家里。
至于其他的姨娘只算半个主子,出门都要经过何氏允许的,也不愿费事,窝在院里不曾出门。
——
【不占正文字数的小剧场兼预告:
赵思贤:刚上任就接到侄女惹的命案怎么办?急,在线等——
等个屁,避嫌!
赵大人转头回衙门了!
不能查案又不能翘班,还不准人摸鱼吗?!
出于道义,赵思贤还是决定把自己女儿派来。
(其实不全是因为道义,是百姓说大理寺不行,赵大人觉得他女儿都比顺天府的什么推官厉害!)
下人:小姐去了安宁伯府。
回到大理寺喝茶的赵思贤正想亲自去叫女儿,让姓余的等着瞧。
下人:小姐已经到了,还指出了关键证据。
赵大人一屁股坐了回去,继续悠闲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