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贵妃不算年轻,十五年前生五公主时损了身子,按说难怀二胎。
他们太医院隐晦提过,这一胎要保住不算难,难的是生产那一关。
可秦贵妃不愿建和帝的欢喜落空,坚持留住这个孩子,到了今日,终是难跨这道鬼门关了。
“有没有法子不管孩子,保住贵妃的命?”建和帝问道。
太医们面面相觑,跪地请罪,熟练极了。
建和帝也不是随便让太医院陪葬的人,让他们滚一边去想办法,已经是放狠话了。
乍暖还寒的夜晚,气氛降至冰点。
夜半时分,白院使熬不动了,昏昏沉沉间他蓦然想到了师弟齐大夫新学的针法,应当有救命之效。
白院使将齐大夫的针法讲出来之后,太医院不少人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人出声了,陛下不说话比说狠话时还吓人。
建和帝让刘大伴拿令牌去英国公府请人。
半夜出宫,少不得被言官弹劾。
五公主也不打瞌睡了,和建和帝一起在产室外转圈圈。
齐大夫赶到的时候,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贵妃此时已经要昏厥过去了。
那套新学的针法齐大夫试过两回,还未给金贵人用过,只在师兄面前炫耀了一通。
这下好了,炫耀到宫里来了,不知道自己九族保不保得下。
齐大夫心情郁闷,下手却很稳当,针法用得顺利,一套下去贵妃清明了很多。
“嬷嬷,告诉陛下……保孩子。”秦贵妃从牙缝挤出了这句话。
俯身倾听的接生嬷嬷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没听见这句话才好。
果然,她去外面给陛下转述了贵妃的意思,得到了陪葬警告——
“贵妃若活不了,你也别活了。”
嬷嬷的脸色煞白,“奴婢一定尽力。”
她还有丈夫儿女呢,怎么能撒手不管?
家里那口子什么样她还不知道?没她管着那些钱都拿外面去乱花了,儿子还好,女儿该怎么嫁人?
接生嬷嬷使出浑身本事,可贵妃已然用不上力了。
五公主无声落泪,她想求父皇想法子救母妃,却无从开口。
大家都尽力了,能怎么办?
天色越来越亮,建和帝的心沉了下去。
齐大夫额头淌着汗,顾不得擦,跟着白院使一起请罪。
“陛下,娘娘陷入昏迷,臣等无能……”
“别说场面话,还有什么办法?你们太医院一个能人都找不出来了?尸位素餐,银子拨给猪了不成?那些珍贵药材难道没用……”
建和帝数落着,发泄心中不满。
妇人产子本就是鬼门关上走一趟,太医院的人也不是神仙,能想的办法都想了。
齐大夫跪在白院使身后,见师兄佝偻着身子,满头白发垂在地砖上,要被陛下治罪,心一横,说道:“陛下,鄙人的针法自宫外习得,若请那位来,或许有效。”
元宵甜水巷一案后,他和那位小友切磋过医术,针法有所进益,却要将她拉进漩涡来,实非齐大夫所愿。
可师兄操劳半生,若落个不得善终的结局,他怎么对得起师傅临终前要他们互帮互助的期待?
“去请进来。”
建和帝见天色渐亮,宫门已开,不像半夜开宫门那么张扬,准备吩咐功夫好的侍卫骑马前去。
齐大夫说道:“那是位女子。”
女子为医?
建和帝皱眉,五公主瞪大了双眼,宫人太医眼观鼻,鼻观心。
空气凝滞,白院使瞪了齐大夫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