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家的死鬼这么没有逼数,不干正事,光顾着吓人了?
哦,原来是她自己家的死鬼啊。
怜星宫主那时候就觉得身子一僵,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杜若香气,又险些软在了对方的怀里。
哪怕对方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惊人的熟悉,她也没有彻底放松下来,定要彻底看见对方的脸才肯放心。
怜星退出了她那云哥的怀抱,转过身来,将其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番,方才放心,既嗔还笑道:“你既知道回来,那便没有什么大碍。”
可她心底到底是存了一分不安,若是王云真遇上什么人力所不能撼动的危险,身陷险境,她又该如何是好呢?怕是只有无力与哀伤,那样叫怜星怎能甘心?
她宁愿与王云死在一处,同样待在水深火热中,也不愿自己一个人苟活于世。
“朝堂上的事我不管,只你要答应我,接下来若是要出入什么江湖险地,比如无底城之类的地方,那定要带我一起。”
“不管如何,我都要和你待在一处,哪怕凭着命不要,我也是站在你这边,想着助你一臂之力的。”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需瞒我,我也不要你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藏着掖着。”
这样的决心,并非只为了男女之情,也是为怜星宫主所认定的夫妻之义。
(当然,这样的举动其实也不乏恋爱脑发作的缘故)
怜星宫主对修炼武学,并没有姐姐邀月那般的热爱。
邀月练武,内心当真是有一份对武道的热爱,这样她才能把心血精力都倾注于此,苦心钻研,将明玉功练到第九重的境界,堪称移花宫建派以来历史之最。
怜星宫主更多是为了掌握改变命运的力量,才去下死力习武的。
——在移花宫,只有掌握更高的武力,才能成为所谓的上等人。
女子门派,也一样有三六九等。
如果她没有修成明玉功第八重,那绝不可能成为移花宫的二宫主,和邀月成为原着之中的绝代双娇。
现在的怜星宫主,只满心享受新婚的甜蜜,有情饮水饱,哪儿还有心情顾忌别的?
况且,某种意义上,怜星其实和邀月一样,也是个完美主义者,她既嫁给王云为妻,便不会放任自己陷入世人“怜悯”的境遇里。
她宁愿随心爱之人,一同离去,也不愿面对失了意趣的一切。
宫主眉目如画,较温山软水更显风情万千,但她目光灼灼,定定地望向王云,倒有一种莫名的坚定,叫人一眼就明白她的决心。
景行先生心下亦是微微一震,他从前与友人谈笑时说: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可先生不见怜星的时候,也会念着要回家来寻自己的妻子,没有见着星妹,便会想要见她。
何况是此时此刻,这样凝视着她的双眸?直面她这番情意。
不见她时,心里亦想着她,那她如何还在先生的心外呢?
既不在心外,自然是妥善藏在心上,念在心中了。
到这一刻,王云愿意娶怜星做自己的妻子,已不只是为报答怜星在他落难之时的帮助,也不是因为怜星宫主的条件符合他的要求,而是因为景行先生也是真正喜爱星妹的。
他没做别的,只是拥紧了自己的妻子,把下巴轻轻搭在妻子的肩膀上,两人的身体贴合,不分彼此。
怜星则是轻轻地回抱他,不由自主用脸颊蹭了蹭夫君的身体。
烛影摇曳,爆出了一朵朵烛花。
“烛火要燃尽了,云哥,你伸手拿桌边的小剪刀挑一挑吧。”
王云望向那暗下来的烛火,幽深如墨玉的眼眸,不由柔和下来,哑然失笑道:“烛火都要燃尽了,怎么也不多点几根?”
“府中又不是点不起灯了。”
“你若不想打坐,那就先睡下好了,何必只恹恹躺着,闭目养神。”
怜星只道:“我并非定要等你回来的小女儿,只是不知你的消息,怕你一个人下到白莲教的地宫去,心下不安,打坐静不下心来…”
怜星并未再自称“妾身”,或许夜深人静、耳畔私语,真正和王云相处的时候,在她的心中,云哥就只是云哥,她也只是王云的心爱之人,没有多余的礼法。
“至于睡觉…打坐尚且静不下心来,不见你回来,我又如何能睡得着呢?”
那雅盖王侯的公子便莞尔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执着西窗剪烛的雅趣了。”
“现下原也没有下雨。”
他手指微动,便有一缕真气熄灭了室内的烛火。
照进室内的光芒,唯有透过明纸、如雪般的月华。
人影交叠,似是合二为一,不分彼此,青丝垂落,温热的吐息落于赛雪欺霜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