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秋雨笼罩着长安城，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泛着湿冷的光泽。
皇宫西侧的偏殿内，一盏长明灯在楚凝玉榻前摇曳，将她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三日过去了，那个被红光包裹的茧依然没有动静，只是偶尔会闪过一丝微弱的金芒。
\"陛下，该用膳了。\"
宁婉儿轻声道。她手中托盘上的羹汤已经换了三次，却始终未动一勺。
唐羽摇摇头，手指轻轻摩挲着半块朱雀玉。玉石表面多了几道奇异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太医怎么说？\"
\"脉象平稳，却醒不过来。\"
宁婉儿犹豫片刻，\"萧姐姐说，这像是道家的'离魂症'...\"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徐骁浑身湿透地闯进来，顾不得行礼：\"陛下！北漠使者到了潼关，送来这个！\"
他呈上一个鎏金木匣。
匣盖开启的瞬间，一股寒意扑面而来——里面竟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龟甲，甲片上布满玄奥纹路，正散发着幽幽蓝光。
\"玄武甲碎片！\"
唐羽瞳孔骤缩。他能感觉到胸口的天子剑微微震颤，似乎在呼应这块龟甲。
匣底还压着一封信。阿史那啜的字迹粗犷如刀刻：\"献此神物，乞和。若允，愿永为藩属。\"
\"好个缓兵之计。\"
唐羽冷笑，\"北漠元气大伤，想借和谈争取时间。\"
徐骁低声道：\"使者还说...老阁主临死前告诉阿史那啜，四象神器集齐可开启'通天之路'...\"
\"荒谬！\"
宁婉儿忍不住斥道。
唐羽却若有所思地看向楚凝玉。通天之路？难道这就是天机阁的真正目的？
夜雨渐密，唐羽独自留在殿内。
他尝试将玄武甲碎片靠近朱雀玉，两者相距三寸时突然产生一股斥力，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
\"果然相克...\"
唐羽自语道。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陛下...错了...\"
唐羽猛地转身。楚凝玉的眼睛依然闭着，但嘴唇却在轻轻颤动，声音细若游丝：\"不是...相克...是...\"
\"凝玉！\"
唐羽箭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再次陷入沉寂。唯有朱雀玉的光芒稍稍亮了几分。
这一夜，唐羽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站在无尽星空下，四道光芒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汇聚而来，在他面前形成一扇巨大的光门。
门前站着楚凝玉的身影，她回头说了什么，可唐羽怎么也听不清...
\"陛下！陛下！\"
急促的呼唤将唐羽惊醒。徐骁脸色凝重地站在榻前：\"刚收到密报，大楚境内出现异象！\"
密报上说，三日前大楚皇陵突然塌陷，露出一座上古祭坛。
更诡异的是，有人看见一道青光从祭坛中冲天而起，消失在北方天际。
\"青光...\"
唐羽想起被毁的青龙剑，\"难道...\"
\"还有更蹊跷的。\"
徐骁压低声音，\"大楚皇帝昨夜暴毙，现在朝堂大乱。我们安插的探子说，死前他一直在喊'青龙归来'...\"
唐羽豁然起身。
四象神器已现其三，若最后一件青龙器也现世...
\"备马，朕要亲自去趟大楚。\"
\"这太危险了！\"
徐骁急道，\"况且楚妃娘娘还未醒...\"
唐羽看向床榻上安睡的楚凝玉，突然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他取下颈间从不离身的天子剑，轻轻放在她枕边：\"剑留给她。传朕口谕，即日起由宁婉儿和萧玉淑共同监国，你负责长安防务。\"
\"陛下！\"
徐骁还想劝阻，唐羽却已大步走向殿外。
雨幕中，一队轻骑悄然离开长安，向南疾驰。
唐羽只带了十二名最精锐的影卫，每个人都穿着普通商旅服饰。他腰间佩的也不是天子剑，而是一柄普通的精钢长剑。
七日后，大楚边境。
秋雨变成了绵绵细雨，官道泥泞不堪。唐羽一行伪装成药材商人，顺利混入大楚北疆重镇——江陵城。
城内的气氛异常紧张。街道上巡逻的士兵比往常多了一倍，茶馆酒肆里到处都在议论皇帝的突然驾崩。
\"听说了吗？先帝临终前写下血诏，要传位给在外修行的七皇子...\"
\"呸！明明是二皇子拿着玉玺！今早又抓了一批支持七皇子的大臣...\"
唐羽在客栈二楼静静听着这些议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大楚内乱本是大唐乐见之事，但若与四象神器有关...
\"主子。\"
一名影卫悄然而入，\"查到皇陵位置了。在城南三十里的苍龙山上，现在由二皇子的亲信把守。\"
唐羽点点头：\"今晚去探探。\"
子夜时分，一行人身着夜行衣，借着夜色掩护摸到皇陵外围。令人意外的是，本该戒备森严的皇陵竟无人把守，只有几支火把在雨中孤独地燃烧。
\"不对劲。\"
唐羽示意影卫停下，\"太安静了。\"
果然，当他们靠近主陵墓道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墓道口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尸体，全都是大楚禁军装扮，死状诡异——全身无伤，却七窍流血。
\"内震而亡。\"
影卫检查后低声道，\"像是被极强的内力震碎了五脏。\"
唐羽心头一紧。这种杀人手法，让他想起一个人...
墓道深处隐约传来金石交击之声。
唐羽让大部分影卫在外警戒，只带两人循声潜入。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墙壁上的火把大多已经熄灭，只有零星几支还在挣扎着发光。
转过一个拐角，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宫殿，中央是一座青铜祭坛，坛上悬浮着一柄通体青翠的玉尺，正是传说中的\"青龙尺\"！
而祭坛下方，两个身影正在激斗。一个是身着紫袍的老者，另一个...
\"楚凝玉？！\"
唐羽失声惊呼。
那袭红衣，那张冷艳的面容，不是楚凝玉又是谁？
可她明明还在长安昏迷不醒！更奇怪的是，她手中拿着的赫然是唐羽留下的天子剑！
紫袍老者察觉到有人闯入，虚晃一招退后数步：
\"又来送死的？\"
他目光扫过唐羽，突然狞笑：\"原来是唐皇亲至，正好一并解决！\"
唐羽这才认出，老者竟是大楚国师，传闻中闭关多年的武道宗师——紫阳真人！
楚凝玉——或者说这个酷似楚凝玉的女子——趁机退到唐羽身边。
近距离看，唐羽发现她与楚凝玉仍有细微差别：眉目更冷峻，眼神更凌厉，眉心的纹路也不是朱雀，而是一道青色闪电。
\"你不是凝玉。\"
唐羽低声道。
女子冷冷一笑：
\"本座当然不是那个废物。\"她举起天子剑，\"这把剑暂时借来一用。\"
紫阳真人不等他们多说，双掌一推，一股磅礴气劲排山倒海般压来。女子挥剑格挡，竟被震退三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区区残魂也敢造次！\"
紫阳真人厉喝，\"青龙尺乃我紫阳门镇派之宝，今日必取你性命！\"
唐羽终于明白了。
眼前这个\"楚凝玉\"，很可能是寄宿在青龙尺中的残魂，趁皇陵塌陷逃出，又不知为何幻化成楚凝玉的模样。
而紫阳真人显然是来收回师门至宝的。
\"联手？\"唐羽看向女子。
女子抹去嘴角血迹：\"正合我意。\"
两人一左一右攻向紫阳真人。
唐羽虽无天子剑在手，但武功已臻化境，拳脚间自带风雷之势。女子剑法更是精妙绝伦，每一剑都带着隐隐龙吟。
紫阳真人以一敌二，竟不落下风。
三人战作一团，气劲四射，震得整个地宫簌簌落土。
\"小心！\"
女子突然推开唐羽，自己却被紫阳真人一掌击中肩膀，踉跄撞在祭坛上。奇怪的是，祭坛竟泛起一阵青光，将她包裹其中。
紫阳真人大喜：\"自投罗网！\"
他掐诀念咒，祭坛上的青龙尺光芒大盛，开始吸收女子的身体。
\"不！\"
女子挣扎着看向唐羽，\"阻止他...否则四象失衡...\"
唐羽不及多想，纵身扑向紫阳真人。老道早有防备，回身就是一掌。千钧一发之际，唐羽怀中突然飞出一道黑光——竟是那块玄武甲碎片！
碎片与紫阳真人的手掌相触，瞬间爆发出一股极寒之气。
老道的右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他惊恐大叫：\"玄武甲？！\"
趁此机会，唐羽夺过天子剑，一剑刺入紫阳真人胸口。老道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剑锋：\"你...怎么会...\"
\"这一剑，为凝玉。\"
唐羽冷冷道。
紫阳真人倒地气绝。
唐羽急忙转向祭坛，却发现女子的下半身已经融入青龙尺中，只剩上半身还在挣扎。
\"来不及了...\"
女子苦笑，\"本以为能重获自由...\"她突然将一枚青玉戒指抛给唐羽，\"拿着它...去终南山...找...\"
话音未落，她已完全被吸入尺中。青龙尺光芒大盛，随即恢复平静，静静悬浮在祭坛上。
唐羽拾起戒指，内壁刻着两个小字：
\"凌霄\"。
终南山...凌霄...唐羽隐约觉得这两个词有些熟悉。
就在他思索时，外面突然传来影卫的警示声——有大部队正在靠近！
\"主子，至少五百精兵，是二皇子的人马！\"
唐羽看了眼青龙尺，果断将其收入怀中：\"撤！\"
一行人从皇陵密道潜出，消失在茫茫雨夜中。
唐羽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黑影悄然出现在地宫中，拾起了那块玄武甲碎片...
\"四象已得其三...\"黑影喃喃自语，\"唐羽啊唐羽，你终究逃不过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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