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外的荒野上，秋风卷着沙石拍打着军帐。
唐羽的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案几上铺着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敌我态势。
\"报——\"
一名斥候冲入帐内，单膝跪地，\"北漠先锋已至五十里外，约有五万铁骑，由阿史那啜亲率！\"
帐内众将面色凝重。徐骁上前一步：\"陛下，是否按原计划迎击？\"
唐羽的目光落在地图某处：
\"落凤坡地势狭窄，两侧山崖适合埋伏。徐骁，你率一万弓弩手埋伏于东侧；赵虎，你带五千重步兵堵住谷口。\"
众将领命而去，帐内很快只剩下唐羽和楚凝玉两人。
烛光下，楚凝玉眉心的青印若隐若现，手腕上的锁链纹路也比前几日更加明显。
\"你的状态不太对。\"
唐羽放下手中的青龙尺，\"是封印松动了？\"
楚凝玉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天子剑的剑柄：\"青龙残魂越来越躁动...它感应到了同类。\"
唐羽若有所思：\"北漠军中有玄武甲碎片？\"
\"不止。\"
楚凝玉突然捂住额头，声音变得飘忽，\"还有...白虎的气息...\"
话音未落，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青光：\"唐羽，小心阿史那啜身边的黑袍人！\"这声音明显不是她本人的，而是那个在皇陵中见过的青龙器灵。
唐羽心头一凛：
\"唐书恒？\"
楚凝玉——或者说暂时占据主导的青龙器灵——摇了摇头：
\"不，是更危险的存在。\"话刚说完，她身体一晃，眼中的青光迅速褪去。
\"凝玉？\"唐羽扶住她。
楚凝玉虚弱地靠在他肩上：
\"它...越来越强了...我怕有一天...\"
唐羽握住她的手：\"朕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当夜，唐羽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站在一座巨大的祭坛中央，四根石柱分别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图案。
祭坛边缘站着四个人影：楚凝玉、唐书恒、紫阳真人，还有一个笼罩在黑袍中的模糊身影。
\"四象齐聚，天门重开...\"
黑袍人喃喃低语，声音却让唐羽浑身发冷——那分明是他自己的声音！
唐羽猛然惊醒，发现帐外已是天光微亮。更令他意外的是，楚凝玉并不在帐内，而案几上多了一张字条：
\"我去探查敌情，勿忧。——凝玉\"
落款处却有一滴未干的血迹。
\"来人！\"
唐羽厉声喝道，\"宸妃何时离营的？\"
亲卫慌忙入内：
\"禀陛下，娘娘子时出的营，说奉您的密令...\"
唐羽脸色阴沉如水。
他太了解楚凝玉了，这绝不是普通的侦察行动。快速穿戴整齐后，他带着一队亲卫直奔落凤坡。
晨雾中的落凤坡寂静得可怕。
唐羽示意亲卫散开搜索，自己则沿着一条隐蔽的小径向坡顶前进。没走多远，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循着气味，唐羽在一块巨石后发现了两具北漠斥候的尸体。
致命伤都是咽喉一道极细的剑痕——正是楚凝玉的剑法特征。
\"果然在这里...\"唐羽加快脚步。
当他登上坡顶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楚凝玉背对着他站在悬崖边，面前悬浮着一块黑色龟甲。
更令人心惊的是，她身上缠绕着青红两色光带，正在与龟甲散发出的蓝光激烈对抗。
\"凝玉！\"
唐羽喊道。
楚凝玉缓缓转身，脸上却带着陌生的冷笑：
\"陛下，您来得正好。\"这声音时而像她本人，时而像青龙器灵，时而又带着第三个人的腔调。
唐羽瞬间明白了：
楚凝玉体内的三道魂魄正在争夺控制权，而玄武甲碎片加剧了这种混乱！
\"把龟甲给我。\"
唐羽伸出手，\"它会害死你。\"
\"不，它让我看清了真相。\"
楚凝玉的声音突然变成那个第三人格，\"四象本为一体，我们都被骗了...\"
话音未落，她突然痛苦地抱住头，青红光芒大盛。玄武甲碎片趁机飞向她胸口，眼看就要没入身体——
\"砰！\"
一声弓弦震响，一支羽箭精准地射中龟甲，将其击飞。唐羽回头，看到徐骁带着一队弓弩手出现在不远处。
\"陛下小心！\"
徐骁大喊，\"北漠大军提前到了！\"
果然，远处尘烟滚滚，数万铁骑正向落凤坡涌来。
更令人不安的是，敌军阵中有一顶黑色轿辇，周围环绕着诡异的蓝光。
楚凝玉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周身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当光芒散去时，她的装束完全变了——红衣如血，长发无风自动，眉心浮现出完整的朱雀纹！
\"都得死...\"
她的声音冰冷得不似人类，\"背叛者都得死...\"
唐羽知道，此刻的楚凝玉已经被朱雀残魂完全控制。更糟的是，北漠大军已经发现他们，先锋骑兵正快速逼近。
\"徐骁，带人拦住敌军！\"
唐羽拔出佩剑，\"朕来对付宸妃。\"
徐骁欲言又止，最终咬牙领命：\"陛下保重！\"带着弓弩手冲向坡下。
唐羽转向楚凝玉：
\"朱雀，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区区凡人...\"
朱雀控制的楚凝玉冷笑，\"也配与本座谈条件？\"
\"朕手中有青龙尺。\"
唐羽从怀中取出玉尺，\"你若伤害凝玉，朕立刻毁了它。\"
朱雀明显迟疑了。四象神器彼此制约，青龙尺确实能对朱雀造成伤害。
\"你想要什么？\"
朱雀的声音带上一丝警惕。
\"把身体还给凝玉。\"
唐羽步步逼近，\"朕可以帮你找回其他碎片，助你恢复完整。\"
朱雀突然大笑：
\"愚蠢！你以为本座会相信你？\"她抬手一挥，一道火墙凭空出现，将唐羽逼退数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凝玉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陛下...快走...\"这分明是她本人的声音！
\"凝玉？\"
唐羽惊喜道。
楚凝玉的左手死死抓住右手手腕，似乎在阻止朱雀再次控制自己：\"它在利用我...引你来此...这是个陷——\"
话未说完，她的表情又变得狰狞：\"多嘴！\"
唐羽不再犹豫，趁朱雀分神之际，一个箭步冲过火墙，将青龙尺按在楚凝玉额头。
玉尺与朱雀纹相触，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啊！\"楚凝玉发出痛苦的尖叫，身体剧烈颤抖。青龙尺上的纹路亮起，与朱雀纹形成某种奇特的共鸣。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块被射落的玄武甲碎片突然飞起，悬浮在两人头顶，投下一道蓝光。
三色光芒交织中，楚凝玉的身体缓缓浮空，三种意识在这一刻达到了诡异的平衡。
当光芒散去时，楚凝玉缓缓落地，眼神恢复了清明。
她看着唐羽，泪水夺眶而出：\"陛下...我差点...\"
唐羽紧紧抱住她：\"没事了。\"
然而这温情时刻很快被打破。坡下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徐骁的部队已经与北漠先锋交上手。
更可怕的是，那顶黑色轿辇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半坡，轿帘无风自动，露出里面一个模糊的身影。
\"是他...\"
楚凝玉声音发颤，\"那个在皇陵拿走玄武甲碎片的人...\"
轿中之人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目光，缓缓抬起手。一道乌光激射而出，直奔楚凝玉心口！
唐羽挥剑格挡，天子剑与乌光相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令人震惊的是，号称无坚不摧的天子剑竟然被腐蚀出了一个缺口！
\"走！\"
唐羽拉着楚凝玉向后方撤退。
轿中人发出沙哑的笑声：\"逃吧，逃吧...四象终将重聚...\"
当唐羽和楚凝玉退回大营时，前线已经陷入混战。新式战车虽然威力巨大，但北漠骑兵数量太多，渐渐形成合围之势。
\"陛下，必须撤了！\"
徐骁满脸是血地赶来汇报，\"敌军有古怪，受伤的士兵会突然发狂攻击自己人！\"
唐羽看向战场，果然发现一些受伤的唐军士兵眼睛变成了诡异的蓝色，如行尸走肉般扑向同伴。
\"是玄武煞气。\"
楚凝玉低声道，\"能侵蚀神志。\"
唐羽当机立断：\"传令，全军向潼关撤退。用火龙油断后！\"
撤退过程惨烈而有序。
当最后一支唐军退入潼关时，北漠大军已经追至城下。
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未立即攻城，而是在城外三里处扎营，似乎在等待什么。
潼关城楼上，唐羽望着敌营中那顶显眼的黑色轿辇，眉头紧锁：\"那人到底是谁？\"
楚凝玉站在他身侧，手腕上的锁链纹路已经变成了青、红、蓝三色交织：\"我能感觉到...他体内有白虎的气息...\"
\"四象已现其三。\"
唐羽喃喃道，\"只差...\"
\"不，四象已经齐了。\"
楚凝玉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陛下还没明白吗？那个人...就是最后一件神器。\"
唐羽猛然转头：\"什么意思？\"
\"白虎主杀，最易化形。\"
楚凝玉的眼中闪过一丝唐羽从未见过的智慧光芒，\"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后，四象散落天地。
青龙化尺，朱雀为玉，玄武成甲...而白虎，它选择化为人形。\"
这个惊人的信息让唐羽一时难以消化。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轿中之人就是白虎神器本身！而它收集其他神器的目的...
\"通天之路...\"
唐羽突然明白了什么，\"它想重开天门！\"
楚凝玉微微颔首，随即身体一晃，险些跌倒。唐羽连忙扶住她，发现她手腕上的三色锁链正在慢慢变淡。
\"三种力量的平衡要维持不住了...\"
楚凝玉虚弱地说，\"陛下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楚凝玉抬头看他，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是帮我彻底融合三种力量...还是...\"她咬了咬唇，\"消灭其中一道魂魄。\"
唐羽心头一震。
无论哪种选择，都意味着现在的楚凝玉将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