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在热河的康熙收到了胤禩送来的海东青。当打开笼子,看到两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时,康熙勃然大怒。他本就对胤禩心存忌惮,如今胤禩竟用这样的“孝心”来糊弄他,这让他觉得自己被狠狠羞辱了一番。
康熙倒是没有把胤禩叫来热河,因为他觉得这种事根本没必要告诉胤禩。康熙当着在场的所有皇子和大臣的面,说:“胤禩,不过辛者库贱奴所生,自幼心高阴险,竟然用这种东西来侮辱朕!自此以后,朕与胤禩父子之情绝也!”康熙知道胤禩影响力太大了,自己没办法真的把胤禩过继,抓捕圈禁或者处死,但这种口头上的折辱他还是做得到的。
这时候,随康熙出巡的胤?听到了这话。胤?可是八爷党的核心成员之一,他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说两句,于是,耿直的胤?直接说:“皇阿玛既然说已故的良妃娘娘是辛者库贱奴,为何当初还要临幸良妃娘娘让她生下八哥呢?皇阿玛这话岂不是在侮辱自己?”胤?知道自己粗鲁愚蠢的名声在外,加上有钮祜禄氏作为他的母族,他不论说什么话,康熙都不好处罚他,于是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惊,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康熙被这大胆反驳气得脸色铁青,怒目圆睁,手指胤?,半天说不出话来。其他皇子们有的暗自心惊,为胤?的莽撞捏把汗;有的则在一旁冷眼旁观,等着看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好一会儿,康熙才缓过神来,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道:“你这逆子,竟敢如此胡言乱语,是要气死朕吗!”说罢,便要让人将胤?拿下。就在侍卫们即将动手之时,一直沉默的胤禄站了出来,拱手道:“皇阿玛息怒,十哥许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还望皇阿玛念在他一片赤诚之心,从轻发落。”其他皇子也纷纷跟着求情。
康熙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道:“看在你们众人求情的份上,今日暂且饶过他,若再有下次,绝不轻饶!”胤?虽逃过一劫,但也吓得脸色苍白,赶紧跪地谢恩。这场风波暂时平息,可康熙对胤禩的中伤却是传回了京城去。
而京城的胤禩听说了这“毙鹰事件”只觉得百口莫辩,他找来手下询问了一下。听说运输过程中唯一的意外就是和苏培盛发生过马车冲撞。胤禩对胤禛也是有些信任的,或者说他在现在还仍然不会把胤禛想得太坏。
此时的胤禩对胤禛信任度还是很高的,在一废太子的时候,康熙出尔反尔,公然违反大臣们投票选举胤禩成为太子的结果,胤禩心存怨怼。在康熙装病说自己看了胤礽就好了的时候,胤禩对胤禛说过“他这次能好,下次就不一定好得了了。”——他完全没有对胤禛有防备和敌视心理,因此他强行让自己不去想“四哥在算计我”这个可能性。
康熙在毙鹰事件以后很快就回到了皇宫,第一件事还是去看看胤礽,但胤礽还是那副疯癫比清醒多的样子。康熙叹了口气,知道胤礽被二废太子的打击还是太大了。
另一边,胤禛在策划了毙鹰事件以后正在高兴,他觉得这样就能让胤禩认识到他胤禛才是胤禩最重要的兄弟,什么胤禟胤?胤祯都是靠不住的!正在他要去找胤禩夸耀一番自己的“强大可靠”时,雍亲王府的下人突然传出了一个坏消息:“王爷,五阿哥没了!五阿哥死了!”
弘昼,也就是五阿哥,他是康熙50年的十一月出生的,如今不过是康熙53年,弘昼还没满三岁,正是胤禛最小的儿子。胤禛虽然对孩子的父爱不太多,但两三岁的儿子他还是心疼的,听说弘昼死了,急忙带着下人就朝着耿思源的小院跑去。
耿思源入府好几年了,但是一直默默无闻。因为她多的才艺没有,却酒量了得,每次和胤禛在一起的时候,都要让下人摆一桌子酒菜,她和胤禛把酒言欢,一口气能喝下一大瓶子酒。虽然耿思源称得上豪迈,但胤禛喜欢的是小巧柔弱的女人,因此她并不得胤禛多少宠爱。
胤禛跟着下人很快就到了耿思源的小院,小院里确实是处处挂白,仿佛是谁死了的样子。胤禛看到这些,只觉得悲从中来,眼泪都流出来了——他没注意到刚才耿思源迎接他的时候,脸上一点都没有悲痛,反而有些“熊孩子惹祸了”的尴尬。
胤禛匆匆跑进屋子,弘昼正躺在棺材里,胤禛哭着问耿思源:“弘昼是多久走的?”耿思源尴尬得想钻地缝,眼神躲闪。犹豫了片刻,耿思源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王爷,弘昼他…其实没死。”胤禛愣住,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耿思源赶忙解释,“今儿个弘昼调皮,跟我闹着玩,躲进了这棺材里。我本想吓吓他,就布置了这场景,没成想您就来了。”
胤禛又气又恼,刚要发作,突然想到自己刚策划完毙鹰事件,或许这是上天对自己的一个警示。迷信的胤禛一想到“上天的警示”这个可能性,立马就没有了任何怒气。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缓缓说道:“罢了,以后莫要再开这种玩笑。”
耿思源见胤禛没有严惩,赶忙磕头谢恩。胤禛看着棺材里还在偷笑的弘昼,无奈地摇了摇头。此事虽然是一场闹剧,但却让胤禛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弘昼对胤禛说:“阿玛,我装死装得还像吧?”说着还扮了个鬼脸。胤禛看着弘昼的鬼脸,心中那丝阴霾竟消散不少,忍不住轻笑一声:“像,像极了,以后可不许再这般胡闹。”弘昼眨眨眼睛,点头如捣蒜。
胤禛觉得弘昼这样皮一下也不错,当个开心果还成。可惜的是,没过几天,又有下人来报:“王爷,五阿哥死了!五阿哥没了!”胤禛被骗过一次已经不信了:“休要胡言乱语!”这次那个下人见胤禛有些不信,只好强调:“…五阿哥确实死了!”
胤禛这次感觉弘昼可能是骗他,走过去的步子都慢了不少,走过去一看,这次不仅整个小院都挂满了白色物品,还把雍亲王府的几个妻妾都叫了过来。胤禛一看,嫡福晋宜修也在这里,不禁皱了皱眉头:“难道弘昼真的死了?”
胤禛如几天前一样走近弘昼躺着的棺材,看见弘昼满脸死白(其实是弘昼化妆了),如遭雷击,胤禛开始痛哭起来:“弘昼!我的儿!”
就在胤禛悲痛欲绝之时,弘昼突然坐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阿玛,我又骗到你啦!”胤禛先是一愣,随即怒火中烧,正要发作,却见宜修走上前,福身道:“王爷,这孩子调皮,也是想逗您开心。不过如此玩笑开多了,恐会折损福气。不如趁此机会,让他去寺庙静修几日,好好收收性子。”胤禛正愁不知如何管教这顽皮的孩子,听宜修这么说,便点头同意了。
弘昼一听要去寺庙,顿时没了刚才的神气,耷拉着脑袋。胤禛又看向耿思源,严肃道:“以后定要好好管束这孩子,莫再让他这般胡闹。”耿思源忙跪地称是。一场闹剧再次收场,而胤禛也在这接连的折腾中,暂时忘却了毙鹰事件带来的些许得意与不安。
胤禛带着弘昼,把弘昼送去了京城的一个寺庙:“你这小子,动不动装死,让寺庙的大师们好好管管你!”弘昼摇着头:“阿玛,我还不到三岁啊!你怎么能和一个小孩子这么计较呢?”胤禛头上已经快冒出“井”字了,但想到弘昼确实还小,他也下不了手打孩子:“别说你三岁,你就是两岁,你这么来回装死也得给我去寺庙呆着!在寺庙里呆三天,我会过来接你回来的!”
弘昼见胤禛态度坚决,知道无法改变,只好嘟着嘴,不情不愿地跟着寺庙的僧人进了庙门。胤禛看着弘昼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寺庙中,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府。
三天后,到了胤禛接弘昼回家的日子,由于胤禛一直在家装作闲人,不参与政务,因此他的时间是很充足的,胤禛觉得弘昼被和尚们教育过应该会收敛一点,朝着寺庙慢悠悠地走过去。
在半路上,突然有个大臣看见了胤禛,他赶紧跑过来:“王爷就是雍亲王吧?”胤禛点点头:“是的,我是雍亲王,怎么了?”
大臣说:“雍亲王,你的五阿哥死了!昨晚上死的!”胤禛这个时代虽然没有狼来了的故事,但是被来回骗,他也信不了了,他张口说:“弘昼这小子喜欢装死,你们别信他啊!”大臣说:“我刚刚从寺庙出来的,葬礼份子钱我都出了,他能没死吗?”
胤禛心里一紧,漫不经心的步子也没了,他急忙朝着寺庙跑过去。
此时,寺庙里的和尚们正在做法事,一群大臣随礼完正在离开,嘴里还说着“五阿哥小小年纪就死了”。胤禛心里更是信了九分——实际上是弘昼为了装死更逼真,吃了能让人昏过去的药。
胤禛跑着靠近弘昼的棺材,来回摇了几下,弘昼都没有动,胤禛还是悲伤了起来:“我不该把你送来庙里啊,我的儿子啊!”就在胤禛悲痛万分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阿玛,我再也不装死啦。”只见弘昼缓缓睁开眼睛说道。原来那让人昏迷的药剂量没把控好,让他睡过了头,才闹出这场误会。胤禛又惊又喜,又气又心疼,刚想斥责,却又忍住。
这时,寺庙住持走上前来,双手合十道:“王爷,小施主此番经历,也算是与佛有缘。这几日他在寺中,乖巧懂事了许多。”胤禛看着弘昼,心想这几日寺庙之行倒也有些成效。弘昼拉着胤禛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说:“阿玛,我以后一定听话,咱们回家吧。”胤禛点了点头,带着弘昼离开了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