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点的银纹患者
楚临风的越野车在城郊公路上颠簸了四十分钟，车窗玻璃外的景象从高楼林立的城区，逐渐变成了荒草丛生的废弃工业区。导航最后停在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前，铁门上方挂着块临时焊接的铁皮牌，用红漆写着“城郊临时隔离点”，字迹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泥点。
“楚医生，这边走。”守在铁门旁的防疫人员快步迎上来，蓝色防护服上印着“应急医疗组”的字样，他摘下防护面罩，露出张满是疲惫的脸，“这批患者太怪了，我们组的人轮流守了三天，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他们到底得了什么病。”
楚临风点头，将随身携带的黑色医疗箱挎在肩上，跟着防疫人员穿过铁门。隔离点是用废弃工厂改造的，空旷的厂房被蓝色隔离板分成了十几个独立隔间，每个隔间外都贴着编号，隔间里亮着惨白的应急灯，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人影在晃动。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植物汁液混合的奇怪味道，楚临风的鼻尖动了动，指尖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怀表——自从上次青铜门异动后，这只怀表就总在遇到异常时微微发烫，此刻表壳的温度正缓慢上升。
“最开始是三天前，在城南菜市场发现的第一个患者。”防疫人员边走边介绍，声音压得很低，“是个卖菜的老太太，早上出摊的时候突然倒在地上抽搐，旁边的人想扶她，却发现她胳膊上爬满了银色的纹路，像活的一样在动。后来我们又陆续接到报案，前后一共收治了十七个人，男女老少都有，彼此之间没任何关联，但症状全一样。”
两人走到3号隔间外，防疫人员按下墙上的开关，隔间的玻璃门缓缓滑开。楚临风走进去，首先看到的是个坐在床边的中年男人，他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袖子向上挽着，露出的小臂上布满了细密的银色纹路。那些纹路像是用液态金属画上去的，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仔细看能发现纹路正随着男人的呼吸缓慢起伏，仿佛有生命般在皮肤下游动。
听到脚步声，中年男人抬起头，他的眼神很浑浊，却在看到楚临风的瞬间突然亮了一下，嘴唇哆嗦着开口：“你……你能听懂吗？大地在说话，它在求救，它说它快撑不住了。”
楚临风没立刻回答，而是蹲下身，从医疗箱里取出听诊器和手电筒。他先检查了男人的心跳和呼吸，数据显示一切正常，接着用手电筒照向男人的瞳孔，瞳孔收缩反应也没问题。最奇怪的是，男人的体温只有35c，比正常人低了近两度，可他身上却没有任何畏寒的表现，反而额头还在微微出汗。
“你什么时候开始听到‘大地的声音’的？”楚临风一边问，一边用指尖轻轻触碰男人小臂上的银色纹路。指尖刚碰到纹路，他就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指尖传来，同时口袋里的怀表突然剧烈发烫，表盖自动弹开，表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最后停在了一个没有刻度的位置，指针顶端浮现出一丝极淡的金色雾气，雾气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共生”字样，几秒钟后又消散了。
中年男人皱着眉回忆：“大概是五天前，我在工地搬砖的时候，不小心摔进了一个土坑里。坑里长了好多野草，那些草的叶子碰到我的胳膊，我就感觉胳膊上一阵发麻，后来就看到这些银色的纹路了。从那以后，我就能听到声音了，像是很多人在说话，又像是风吹过草地的声音，他们说……说地下有东西在啃食大地，大地在流血。”
楚临风站起身，又去检查了其他几个隔间的患者。每个患者的体表都有银色纹路，只是纹路的位置和形状各不相同——有的在胸口，有的在小腿，还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银色纹路从她的脸颊一直延伸到脖颈，像一条银色的围巾。而他们的说法也惊人地一致，都声称能听到“大地的求救声”，且最早出现纹路的场景，都与植物有关：有人是在公园浇花时被玫瑰刺扎到，有人是在自家菜园摘菜时接触了黄瓜藤，还有人是在路边捡了片掉落的梧桐叶。
“楚医生，有发现吗？”防疫人员站在隔间外，见楚临风出来，连忙上前询问。
楚临风走到厂房角落的临时办公桌前，将医疗箱放在桌上，打开电脑调出患者的检查报告。所有患者的血常规、生化指标都正常，只有微量元素检测中，钾元素和镁元素的含量比正常人高出三倍。他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城南菜市场、工地、公园等几个患者最早出现症状的地点地图，发现这些地点都围绕着城郊的一座废弃植物园，呈环形分布。
“他们不是生病，”楚临风盯着屏幕上的地图，声音低沉，“他们是被‘融合’了。”
“融合？”防疫人员愣住了，“什么意思？”
楚临风从医疗箱里取出一个透明的玻璃试管，又拿出一根采血针，对防疫人员说：“帮我取一点患者的血液样本，还有，去外面摘一片最近的野草叶子来。”
防疫人员很快取来血液样本和野草叶子。楚临风将血液滴在野草叶子上，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血液接触到叶子的瞬间，叶子上的叶脉突然变成了银色，与患者体表的纹路一模一样，同时血液中的红细胞开始朝着叶脉的方向移动，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
“看到了吗？”楚临风指着试管，“这些患者的血液里，含有一种特殊的生物因子，这种因子能与植物细胞产生共鸣，甚至能改变植物的基因结构。而患者体表的银色纹路，其实是这种生物因子在皮肤下形成的‘通道’，用来传递共鸣信号。”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怀表，此刻怀表已经恢复了正常温度，表盘上的“共生”字样也消失了：“我之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这是一种‘共生体’——人类与低阶神话生物的融合体。只是以前的共生体都是人为实验产生的，而这次，这些患者没有接触过任何实验，他们的融合是自发形成的。”
“自发形成？”防疫人员的声音有些发颤，“那这些神话生物……是从哪里来的？”
楚临风看向厂房外，远处的废弃植物园被一层薄雾笼罩，隐约能看到里面高大的树木轮廓。他想起之前九尾狐说过的话，青铜门封印的混沌本源正在泄漏能量，而这些能量会影响周围的生物，让它们发生变异。
“可能是大地本身。”楚临风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野草叶子上，叶子上的银色叶脉还在闪烁，“这些低阶神话生物，或许是大地在吸收混沌能量后，自发孕育出的‘守护者’。它们选择与人类融合，是为了借助人类的意识，向外界传递大地的危机——就像患者说的，大地在求救。”
就在这时，厂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防疫人员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楚医生！不好了！植物园那边的草突然长疯了，都长到公路上来了，而且……而且那些草的叶子上，也有银色的纹路！”
楚临风立刻抓起医疗箱，跟着防疫人员跑出厂房。只见远处的废弃植物园方向，绿色的野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像一片绿色的潮水般朝着隔离点蔓延，每一片草叶上都泛着银色的光，在阳光下连成一片，仿佛大地铺上了一层银色的地毯。
更让人震惊的是，那些疯长的野草在靠近隔离点时，突然停下了脚步，接着慢慢聚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箭头，指向植物园深处。
楚临风的怀表再次发烫，这次表盘上浮现出的，是一行完整的血色文字：“混沌已侵根，守护者寻源，速往植物园核心。”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终于明白，这些共生体和变异的植物，只是一个开始。大地的求救信号已经发出，而他们必须顺着这个信号，找到混沌能量的源头，否则用不了多久，整个城市都会被这种自发形成的共生体和变异植物覆盖。
“通知应急组，准备进入植物园探查。”楚临风握紧了怀表，眼神坚定，“另外，加强隔离点的防护，不要伤害那些变异植物，它们不是敌人，是信使。”
阳光洒在楚临风的身上，他的影子落在地上，影子边缘隐约有一丝金色的光芒在闪烁，那是路西法之力在呼应大地的求救。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很危险，但为了阻止混沌能量继续侵蚀大地，他必须走下去——不仅是作为医生，更是作为大地守护者的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