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为了这个锻造,没少刷打铁的视频。
李慕白耐着性子,一边指导,一边忍受着高温和噪音。
张大力动作一顿,抬头看了李慕白一眼,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示意徒弟把风箱拉得更猛一些。
“锤打这里,对,这个角度,用力要均匀,利用锤子的重力,而不是光靠膀子力气!”李慕白继续指导。
“淬火的时候,不要一下子全浸入水中,先让尖端部分快速冷却,然后……”李慕白将现代金属热处理中一些基础的、适用于当前条件的技巧,一点点地传授给张大力。
张大力起初还有些将信将疑,但随着他的操作,他逐渐感觉到了一些不同。
在他的不断提点下,尤其是在关键部件的角度和连接方式上,张大力渐渐摸到了一些门道。
铁块似乎变得更加“听话”,锻打起来手感也有些微妙的变化。
按照李慕白说的方法进行局部淬火后,他拿起锉刀试了试硬度,眼神瞬间就亮了!
“这……这……”张大力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能明显感觉到,经过这番“仙师指点”后的铁,硬度比他以前打出来的要高上不少!
李慕白微微一笑:“继续,按照图纸上的形状来。”
有了初步的信任和效果验证,张大力的干劲更足了。
他完全沉浸在锻造之中,李慕白则在一旁不断提点,纠正一些细节。
两人一个经验丰富,一个拥有超越时代的知识,竟然配合得相当默契。
时间在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中流逝。
那把现代钢锉,更是发挥了巨大作用,让一些需要精细打磨的地方,效率和精度都大大提高。
终于,在耗费了大半天时间,敲敲打打、反复修改后,第一把新式“飞燕锄”和镰刀诞生了!
它看起来确实和传统直愣愣的锄头不一样,锄身更薄,锄颈带着优雅的弧度,整体线条流畅。
拿在手里,也确实轻便了不少。
这把新锄头,锄柄明显比旧的长,而且带着符合手掌握持的弧度;锄头本身的角度更加倾斜,锄刃带着微微的弧线,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光泽,一看就比那些灰扑扑、锈迹斑斑的旧农具要精良得多。
“好了!”张大力放下锤子,拿起那把新锄头,脸上洋溢着激动和自豪。
这把锄头,绝对是他这辈子打出来的最好的农具!
消息很快传遍了小小的赵家村。
村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聚集到铁匠铺外的一小块空地上,想要亲眼看看这“仙师”指导下打出来的新家伙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赵长根也来了,他看着那把崭新的锄头,眼神复杂。
“仙师,张师傅,这新锄头……能试试吗?”一个胆大的村民忍不住问道。
“当然!”李慕白点头,看向人群,“哪位乡亲平时用锄头最熟练?来试试!”
赵长根早就等不及了,立刻招呼大家,带着新锄头和一把旧锄头,浩浩荡荡地往村南的田走去。
村南、试验田。
刚收过麦茬的土地,干硬板结,泛着灰白色。
一群赵家村的村民围在地头,伸长了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祠堂前的空地上,气氛有些异样的热烈。
不像之前面对王虎时的恐惧凝固,此刻,空气中弥漫的是一种混杂着好奇、期待,还有一丝忐忑的躁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牢牢聚焦在场中央那个皮肤黝黑、布满深深皱纹,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老农身上——赵老五。
赵老五是村里公认伺候田地的一把好手,经验丰富,手脚麻利。
而更吸引眼球的,是他手里,以及脚边放着的两把样式迥异的锄头。
一把,是村民们祖祖辈辈用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老伙计。
黑黢黢的生铁锄头,刃口磨损得有些钝了,连接着一根粗糙、未经打磨的硬木长柄。整体看起来粗重、敦实,透着一股子任劳任怨的笨拙劲儿,但也沉甸甸的,需要花费不少力气才能挥动。
另一把,则完全不同。
它静静地立在赵老五脚边,造型奇特而流畅。
锄头本身似乎更薄,线条更锐利,带着一种冷冽的金属光泽。
连接的木柄也经过了细致的处理,光滑、笔直,并且根据李慕白的指点,在握持处做了更符合人体工学的弧度。
整把锄头看起来比老伙计轻巧了不少,形态舒展,仿佛蓄势待发的燕子,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灵动和效率感。
这,就是李慕白结合现代农具原理,指导村里铁匠初步改造出的“飞燕锄”!
村民们伸长了脖子,窃窃私语,眼神里充满了对新奇事物的渴望,以及对能否真的“省力又快活”的将信将疑。
毕竟,几百年的老传统,岂是说改就改的?
“老五,准备好了吗?”赵长根站在一旁,脸上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这新锄头要是真好用,对饱受辛苦劳作之苦的赵家村来说,意义重大!
“好了,长根!”赵老五瓮声瓮气地应道,他放下手里那把熟悉的旧锄头,弯腰,略显郑重地握住了那把崭新的“飞燕锄”。
入手的感觉……确实轻了不少!
而且这握柄,滑溜溜的,比那粗木杆子舒服多了!
他暗自掂量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按照李慕白教的要领,试试这新家伙的威力。
然而,就在这万众期待,赵老五即将挥出第一锄的关键时刻——
“哟嗬!我说这儿咋这么热闹呢!”
一个阴阳怪气、又尖又细的嗓门,像锥子一样,猛地从围观人群的后面刺了出来,极其突兀,极其刺耳!
“这不是赵家村的老少爷们吗?聚在这儿干啥呢?拜神啊?”
村民们脸上的期待瞬间僵住,纷纷皱眉扭头看去。
只见人群被粗鲁地挤开,一个穿着破烂短褂、头发乱糟糟像鸡窝、吊梢眉、三角眼、走路摇摇晃晃的年轻男子,正斜着眼睛,一脸不屑地走了进来。
他手里,还攥着一根磨得发亮的、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木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自己的腿肚子,姿态轻佻而惹人厌。
“王二狗?”赵长根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脸色沉了下来,“你不在你们王家沟待着,跑我们赵家村来撒什么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