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开春才过去没多久,一晃眼便是盛夏。
乔瑾瑜自从上次跟妹妹闹翻了之后,不知是想开了,还是彻底摆烂了。
对未来不再满怀憧憬,工作也不再用心卖力,一副能混一天算一天的模样,跟卫明理看起来颇为相似。
在家更是除了吃饭,基本看不见人影,总是猫在屋里,也不跟人沟通,像是打算要一个人孤立全家。
能撑腰的人沉寂下去,连带着乔嘉懿都一扫之前的嚣张跋扈,变得低调许多。没有乔瑾瑜给她当靠山,她也不敢在家里肆意妄为搅风搅雨。
这对兄妹安静下来不折腾了,另一头的姐弟俩反倒闹起了幺蛾子。
迟安安最近总是古里古怪,隔三差五就要出去一趟。就连迟健业追着问她去哪,她也咬死了不肯说。只会支支吾吾的转移话题,不知究竟是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很快,谷卫盈便在国营饭店不远处的拐角处,撞见了真相。
迟安安跟一个长相敦厚的男生拉拉扯扯,像是要把什么东西塞给对方,而对方又推让着不肯收下。
两人拉拉扯扯半天,最后一起坐在花坛边,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起同一个包子。
那克制又亲密的接触,那脸颊泛起的红晕,那眼神交汇的瞬间,仿佛空气都跟着燥热起来。
谷卫盈站在阴影下,看得津津有味,旁边谷卫民还贴心的拿出作业本给姐姐扇风。
直到两人吃完包子,依依不舍的分别,谷卫盈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小弟,你觉得二姐身边那人怎么样?”
谷卫民摇摇头,诚恳回答道:“不知道啊,只是看起来不像坏人。”
谷卫盈也不疑有他,毕竟国字脸搭配浓眉大眼,看起来确实一脸正气。
这人名叫崔安国,前面五世都是她的二姐夫,也是推动二姐迟安安重生的导火索。
内里也确实如他的外表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
可惜他家却是一堆烂摊子。有个能说会演的妈,还有一群难缠的弟弟妹妹。
任凭他是王者,也带不动一群拖后腿的青铜。
而迟安安又是个万事憋在心里的性子,有苦也只敢悄悄往肚里咽,半点都不肯往外边说,最后硬生生把自己委屈死。
不过谷卫盈不打算插手阻止,这既是天定良缘,她又怎能让二姐辜负。
命中注定她要经历这一遭,不然又怎么会得到机缘重来一世。她还想看迟安安这一世能否华丽蜕变呢!
正当谷卫盈陷入思考时,前头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姐,你到底看上他什么?要钱没钱,要房没房,要工作也没工作。一大家子住大杂院里,就那么一间半的房子,现在已经挤进去了六个人,你是想去当第七个吗?”
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粗嘎的公鸭嗓,像是四哥迟健业。谷卫盈停下了脚步,拉着弟弟躲在阴凉处继续偷听。
“你还小,你不懂,安国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迟安安语气平静,看向弟弟的眼神,像是母亲在包容自己不懂事的孩子。
迟健业被她气得面色涨红,额角青筋直跳。
“你到底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非上赶着去吃苦受累?”他是真不明白,姐姐明明是个头脑清醒性格怯懦的女生,按理说是不会选择这种条件差的男人才对。怎么这次就好像失了智似的,变得这般执拗。
迟安安嘴角不自觉上扬,眼神温柔的似是能滴出水来。
“你不懂,我们是心意相通的革命伴侣,我爱他,所以愿意包容他他的一切,也愿意陪他走过人生的低谷。我不介意他……”
话还没说完,迟健业便不耐烦的打断道:“你怎么知道现在就是低谷?指不定前方还有深坑呢!”话中带刺,明显带着鄙夷,眼角眉梢也都透着嫌弃。
迟安安也不生气,她知道这是弟弟对她的关心。笑着安抚道:
“他在学校表现的很优秀,一直都是班里的班干部,有很多女同学都欣赏他。这么多人看好,总不能就我一个眼瞎吧!”
说着说着,心里头泛起了甜,就连一贯黯淡的眼神,此时都变得神采飞扬。
“可他拒绝了所有诱惑,坚定的选择了我,哪怕我在班里并不出色。他懂我的焦虑恐惧,明白我的脆弱无助。”
迟健业抿抿唇,眼中闪过一抹犹疑,可还是不放心的继续追问道。
“欣赏归欣赏,交往是交往,这是两码事。人家可能只是单纯的欣赏,又没打算跟他处对象。可能只有你一个人愿意傻乎乎的好骗,一头栽进他设下的陷阱,心甘情愿去陪着他吃苦。”
迟安安仰头望着天上的太阳,对着天空伸出手,像是要把炽热的阳光抓进手心。可这一切只是徒劳,太阳公平的把光辉洒向大地,并不会偏爱某一个人。
她也没那么贪心,只是想要把触手可及的温暖禁锢在自己身边,让他只单单温暖自己一人。
幼时起便一直得不到的偏爱,早已在她心里烙下执念。
“我不怕吃苦,从小到大我吃过的苦还少吗?”她是真不觉得有什么能够难倒她,她有足够坚定的信念,相信自己定能克服一切困难,攀上高峰俯瞰世间。
迟健业眉头一拧,形成一个川字。嘴角向下,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再张口便是一连串扎心的话语。
“屁,你以为洗洗衣服做做饭就叫吃苦?
咱娘虽然对你说不上好,但起码娘没饿着你冷着你,一路供你上了高中,你说复读也没阻拦过。
你去那真正贫困的人家看看,有多少人衣不蔽体连饭都吃不饱!
你想想,你在咱家有自己独立的屋子,你要是嫁过去,就要去和一群人挤在一个屋子里,屁大点个动静你都能听见,到时候连觉都睡不好,你还何谈其他。”
迟安安依旧油盐不进,只是目光柔和的看着弟弟,听着他在耳边絮絮叨叨。
见自己无论如何摆事实讲道理,对方都不往心里去,迟健业也放弃了劝说,一副爱咋咋滴的样子,哼了一声扭头跑远。
青涩时的春心萌动才最真挚无瑕,这种感情,又岂是随便三言两语便能动摇。
实际上,不是她糊涂,也不是她不明白道理,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以往无人关心,她还能风轻云淡,把一切都当做寻常。一旦有人关心,便突然变得脆弱起来,再回忆曾经,便觉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奶奶说她是姐姐,就应该照顾弟弟,她没有反驳,一直照做。
她这么乖这么听话,可为什么没有人来心疼她?
无数次在迷茫中前行,磕磕绊绊的寻不到出口,直到撞得遍体鳞伤,才不甘的把期望埋葬在心底。
可她依然憧憬着,盼望着会有一个人知晓她的困境,理解她的灵魂。却依旧愿意把她捧在手心,给予她无条件的偏爱。
而且,最重要的是,崔家手里有两个推荐当兵的名额。既然没有把握考上大学,或许选择从军,也是一条很好的出路。
只是这些想法她不好意思跟弟弟倾诉,她不希望自己在至亲的眼中,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