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说朝中有人好办事呢!街道办也有那好事儿的,特意喊人来加个班,帮这两人登记。
因为后头有一大帮人替他们证明身份,所以也没刻意要求乔瑾瑜必须拿出户口本。
眼瞅着自己的名字信息,三两下被便填写进去。心中止不住暗骂:“臭手,写那么快干嘛!赶着去投胎啊!”
等工作人员接过纸张,盖上印鉴,一切尘埃落定。乔瑾瑜悬着的心,瞬间碎成八瓣,眼睛瞬间失去神采,脊背佝偻的更加严重。
凌俐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的脸色变来变去。心里还觉得这个丈夫挺有趣的。
两人先斩后奏,完全没有经过家里同意,便正式结为合法夫妻。
直到此时,乔瑾瑜才从别人口中的一言半语中,勉强拼凑出妻子悲惨的身世。
好消息,这姑娘的爹也是个大领导。
坏消息,这领导跟他们钢铁厂扯不上半毛钱关系,他根本无从借力。
只是说出去好听,实际上半点用处都没有。
乔瑾瑜无能狂怒,这些年攒的积蓄,全部掏空,结果费尽心血却打了一场水漂,自己还挨了一顿胖揍。处心积虑的谋划,就换回这种下场,不光没能得到心仪的姑娘,反倒把自己的婚姻给搭了进去。
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任凭乔瑾瑜心里如何不甘,却也无能为力,只得垂头丧气的将人带回家里。
围观的群众见达成了目的,也渐渐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看样子,今晚的饭桌上,可有话聊了。
乔瑾瑜在前头闷不吭声的走,凌俐在后头默不作声的跟。
乔瑾瑜脚下的步伐越走越快,恨不得化身飞毛腿,瞬间闪现消失不见。凌俐脸不红气不喘,牢牢跟在身后,一直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直到走到院门前,也没能将这个新婚妻子甩开,乔瑾瑜郁闷的想哭,很想大吼一声:“你离我远点!”可他又是个要面子的人,不想事情闹大了,让街坊邻居看笑话。
磨磨蹭蹭的掏出钥匙打开院门,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说早解脱,早死早超生。
“爹,娘,我带新媳妇回家。她叫凌俐,以后就是你们的儿媳妇。”说完就耷拉着脑袋,也不看众人脸上的表情。
卫明理听他介绍自己的新婚妻子,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当初陶桃的身份可是他特意泄露出去的,只为看这个大儿子会不会选择借力,如同当初的自己那样行事。
卫明理很好奇,面对触手可及能向上爬的机遇,乔瑾瑜是会选择漠视,还是会选择攀附?
如今虽然儿媳的人选换了,卫明理也没觉得可惜。当初本就是他灵机一动随手而为,成败与否都无所谓。成了他就跟着沾点光,失败了也不必放在心上,反正他又没什么损失。
从乔瑾瑜策划开始,他就立马察觉到苗头,就连那些地痞流氓,都是他侧面帮着穿针引线。不然就凭乔瑾瑜那狭窄的交际圈,猴年马月也凑不齐演这出戏的人。
只是这儿媳妇冷不丁换了个人选,让卫明理感到诧异而已。
见到大儿子那张苦瓜脸,他都险些笑出声来。肩膀轻轻颤动几下,又把即将溢出喉咙的笑声强压回去。
咳嗽了一下清清嗓子,故意端出一家之主的姿态,皱眉批评道:“你这不声不响的就领一个姑娘回来,这是君子所为吗?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说完,自己都憋不住想笑,他还真没管过这个儿子,君子这个词更是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架不住他这个身份,就得这么演才对。
谷翠玲斜楞他一眼,拿胳膊肘拐他一下,示意他笑得收敛一点。
自己则端正态度,客气的询问道:“行了,现在婚姻自由,你们自己愿意就行。”说完又把目光转向凌俐,语气和蔼的商量道:“姑娘你看,什么时候方便见见你的父母?咱得按规矩会一会亲家,商量一下走礼的诸项事宜。”
凌俐还没接话,乔瑾瑜便主动打断道:“不用了,结婚证明已经领了,人也给你们介绍过了,婚礼什么就不用办了,我们都不是那在乎形式的人。”
乔瑾瑜眉头紧锁,皱成深深的“川”字纹,神情倦怠,嗓音透着疲惫,整体显现出几分不合年纪的老态。
谷卫盈嫌弃的撇撇嘴,小声吐槽道:“果然心思多老得快!”
谷翠玲眸中尽是不赞同,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示意她别再火上浇油。
虽然她不知道其中内情,但打眼一看,便知道两人关系不佳。毕竟乔瑾瑜那脸色明显,身形更是恨不得离媳妇八丈远。明显是因为出了某种意外,才勉强走到一起结成伴侣。
可这关她屁事,她只是碍于继母的身份,客套两句而已。真要让她劳心劳力,去为继子的婚事奔走,那是门都没有。
卫明理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神情一派松弛,眸中闪过趣味,将手抵在下巴上,看得津津有味。
特别是听到乔瑾瑜现编出来的瞎话,更是眸光闪了闪,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估计当初乔老爷子就是这样,一眼看穿他的小把戏。
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又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自己眼花。
“看呐,你的外孙继承了我的血脉,骨子里便是这样肮脏不堪。”
“向来自诩光明磊落的乔老爷子,若是此刻你还活着,看到寄予厚望的外孙变成这副德行,不知道会不会被活活气死?”
卫明理心中的独白无人知晓。
他既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期望。既希望大儿子能变得跟他一样,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当初的不择手段没有做错。还以为乔瑾瑜会选择做个正人君子,以自身行动来打脸他这个老父亲呢。
可惜,还真是让人失望了呢!满口仁义道德礼仪廉耻的乔瑾瑜,也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伪君子,没比自己这个真小人强到哪里去。
凌俐就在一旁默默旁观,仔细分析众人的表情,认真揣摩每个人的性格。
她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父母恩爱兄长疼惜。可惜一次意外,兄长离世,以至于母亲也一口气没上来,随着儿子的脚步一同离去。
就这样,一夕之间,原本幸福的家庭分崩离析。
若是他们父女两个相依为命也不错,可偏偏组织里有人多管闲事,给介绍了一个继母进门。
原本还算和谐的家庭,突然住进来一个陌生人,还在逐步侵蚀母亲遗留下来的痕迹。
凌俐根本接受不了,她不可置信的质问父亲,怎么可以这么短的时间,就放下原本深爱的亡妻?怎么可以这般轻易的接受,另一个女人占据自己原配的位置?
凌俐歇斯底里的闹过,甚至闹到牵线的上级家里,指着人家的鼻子怒骂他多管闲事。可最终得到的结局是什么?是半边脸容颜尽毁,是众人对她口诛笔伐,说她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懂事儿,一点都不知道体谅父亲。
凌俐迷茫得不知所措,她只是想要扞卫母亲的位置,她做错了吗?
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在指责她,所有人都瞬间换了一副嘴脸,曾经对她关爱有加的叔叔阿姨都骂她,是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甚至有那嘴毒的,说她是养不熟的畜生。
当着领导的面,在她父亲耳边说,生个这样的闺女都不如养条狗,起码狗还知道摇尾巴。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指责,凌俐慌乱的不知所措,所有的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一张嘴根本辩不过那么多人。
最后只能一天天的沉默下去,像只没有归处的幽灵。
天之骄女,就这样一夕之间坠落谷底,再也没能爬起来。
当初母亲给她准备的嫁妆,早已在众人面前过了明路,周边的街坊邻居都知道。那是一笔能令人眼红的巨款,是她母亲当初带来的陪嫁。
现如今,这笔财务却被父亲捏在手里,她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继母偶然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便心生歹意。假装失手,趁机打翻滚烫的热油,毁了她的半张脸。
尽管送医还算及时,可仍然留下了狰狞可怖的疤痕。白嫩的皮肤上,凸起的肉疙瘩纵横交错,粉红的颜色鲜明,让人一眼便能注意到,从而忽略她另外半张秀美的容颜。
美人从此有了瑕疵,价值一落千丈。原本对她赞不绝口的阿姨婶婶,陡然翻脸,全都对她退避三舍。曾经对她表达过爱慕的追求者们,如今见她也纷纷逃避,看她的眼神再没有了曾经的爱慕之情和欣赏之意,取而代之的是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言语中明显的冷漠排斥。
可以说打从失去哥哥的那一刻开始,凌俐的生活,就犹如多米诺骨牌轰然倒塌,随即产生的连锁反应,快得她应接不暇。
没有了母亲的怀抱,失去了父亲的依靠,这个爹活着和死了也无甚差别,甚至还不如死了干净。
失去了曾经引以为傲的名声,最后连秀丽的容貌也被继母恶意毁掉。
凌俐曾经想发疯,试图用一把火带所有人一起下地狱。想要购买助燃剂,却苦于找不到渠道。那一瞬间,凌俐只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与她为敌。不死心的把所有油脂翻找出来,涂到家里的易燃物上。
还没来得及点火,继母仿佛是察觉到她的意图,提前把她的想法宣扬出去,让邻居们都对她心生提防。
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凌俐的活动更受拘束,根本无法避开众人探究的目光。
可能继母也没想到,自己看似先出招,却恰好走了一步臭棋。众人目光盯紧凌俐的同时,也没把她落下,捎带手的一起关注上。
所以,当后来继母想要把凌俐拐卖去远方,眼不见为净时,也被机灵的邻居大妈发现了端倪,吓得她再也不敢动手。
群众的目光成了双向枷锁,将两人牢牢捆绑在一起。
凌俐见继母吃瘪,心中的欢喜止都止不住,先前想要玉石俱焚的念头,早已被抛之脑后。现如今,她就一门心思好好活着,这样才能日日给继母添堵。
死了痛痛快快一了百了,什么痛苦都感受不到,那怎么能行?凌俐要让她心里不痛快,让她日日过得煎熬,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所失去的一切。
给继母使绊子,成为了凌俐唯一的乐趣,仿佛也成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众人也不都是傻子,哪怕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也能品出几分不对。可没人愿意上赶着去拆穿继母的面具,给凌俐讨回一个公道。
大家都习惯了装聋作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最多私下里感叹几句:“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就不疼。”亦或是“可惜了,原本一个乖巧丫头,就这么被狠心继母给毁了。”
他们不会反省,不会认为自己当初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也是刺向凌俐的刀锋。
就算意识到了,也会本能的推卸责任,将一切归罪到他人身上,以此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凌俐后来自己也慢慢回过味来,她最大的错处就是太过刚硬,不该把事情闹到了领导家去。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通过辱骂她来博取领导的好感也没什么不对。
正是因为看清了,所以也看轻了。
无论平日里伪装的多好,真到了关键时刻都会暴露出本性。人性就是这么不堪直视!
只有陶桃这个不算熟悉的初中同学,在所有人都排挤她的时候,还记得来探望她。
看向她的目光也没有怜悯,听她说要报复,也没有出言指责,只是单纯的认同她的观点,静静的听她诉说心中的苦闷。
两个同龄的少女,从一开始的并不相熟,逐渐变成了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
这次陶桃把烦心事向她抱怨,凌俐瞬间就想出这个李代桃僵的好主意。一方面可以帮助闺蜜脱离对方的骚扰,另一方面还能把自己母亲的嫁妆趁机拿回来。
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她没道理不去做。
一开始陶桃还不同意,生怕凌俐会因此事,不小心毁掉名声。她更倾向于以暴制暴,交给警察处理,将他们连同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一网打尽。
凌俐对此不屑一顾,她的名声早就被继母毁的差不多了。
如今别人提起她,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惋惜。说她好好一个姑娘,父亲再婚后心性扭曲,变得乖张孤僻。如今毁容之后,更是脾气暴躁,性格阴郁,一点都不开朗讨喜。
身上早已被污水浸满,如今也不差这一星半点。
陶桃认真听她分析利弊,也不得不承认,凌俐的脑子转得确实快,想出的主意也比自己损。
恐怕没有什么,能比自己挖坑埋了自己,更让人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