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闲医馆的日头刚爬上飞檐,虎娃就扛着刻刀往门楣上爬,扬言要给“悬壶济世”匾额刻上“御医鬼脸”——说是让退休的王太医看着开心,诊脉时多留三分神。苏挽月的马鞭刚甩出去,就见八抬暖轿停在门口,轿帘上绣着太医院的金葫芦纹,惊得虎娃的刻刀“当啷”掉在青石板上。
“张东家好大的派头,”轿中传来冷嗤,“请动太医院的退休供奉坐堂,却让走方医穿街过巷,莫不是拿贵人的银子填穷人的药罐?”帘子掀开,穿七品官服的陈御医捻着山羊胡,目光扫过门柱上的鬼脸木雕,“这些歪扭的劳什子,也配称医道?”
张一凡堆着笑脸迎上去,算珠在指尖蹦成蝴蝶:“陈大人误会了,王太医的诊费虽高,却能让走方医多背十剂药——”他忽然指向虎娃刚刻的“悬壶鬼脸”,嘴角叼着片人参叶,“您看这笑脸,比太医院的金葫芦多三分人间味,贵人们看着欢喜,问诊费自然乐意多给。”
陈御医的山羊胡抖了抖:“歪门邪道!药材讲究道地,岂容你用木雕儿戏?”苏挽月正要发作,虎娃突然从门后探出头,手里举着刻刀和半块烤饼:“大人尝尝!这是凡哥哥算的账——”烤饼上用糖霜画着举算盘的鬼脸,“王太医坐堂半日收五十两,够给城东百家穷人抓药,比您在太医院开的金贵方子实惠多啦!”
前堂传来王太医的咳嗽声,这位退休供奉正对着虎娃刻的“脉诊鬼脸”发笑,鬼脸的三根手指搭在脉枕上,算珠当指甲:“陈老弟,别盯着规矩不放,”他晃了晃虎娃送的木雕脉枕,“老夫在太医院一辈子,没见过哪家医馆的药包能让病人笑着接过去。”
陈御医的脸色稍缓,张一凡趁机翻开仁心账,每页边角都画着小御医鬼脸:“大人看这页,李阁老的千金问诊费五十两,恰好填平了城东疫症的药钱——”算珠归零时他抬头,酒窝在官服阴影里若隐若现,“太医院的金葫芦是庙堂之高,咱们的鬼脸是江湖之远,两般济世,一个心肠。”
虎娃趁机塞给陈御医个木雕小药碾,碾盘上刻着个举朝笏的鬼脸:“大人收好!这是‘祛官气鬼脸碾’,碾药时看着笑脸,药方准保少两味贵药!”贵官被逗得啼笑皆非,山羊胡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你这小崽子,该去太医院刻笑话集。”
后堂煎药时,苏挽月看着陈御医对着虎娃的鬼脸木雕摇头轻笑,忽然低声道:“你就不怕他参你一本?”张一凡拨弄算珠,算珠声混着前堂的问诊声:“他参的是规矩,我算的是人心——”他忽然指向王太医正在用的鬼脸脉枕,“退休御医们在太医院憋了一辈子,见着虎娃的刻刀,比见着金瓜子还欢喜。”
晌午陈御医离开时,轿帘上多了串鬼脸流苏,正是虎娃连夜刻的“朝珠鬼脸”。张一凡看着账本上新增的三十两善款,算珠声混着虎娃的刻刀声:“苏东家,该让走方医们去城东了,带着虎娃刻的‘官服鬼脸药箱’,贵人们的官威,得变成穷人手里的热药汤。”
暮色漫进医馆时,老青牛突然顶着鬼脸木雕闯账房,角上的“招财鬼脸”不知何时变成了“官帽鬼脸”——虎娃趁人不备给老牛戴了顶纸官帽。张一凡追着老牛跑过晒药坪,算珠荷包在腰间叮当乱响:“小崽子!再给老牛cos太医院供奉,当心它醉了去敲登闻鼓!”
更夫敲过初更,虎娃趴在账桌上睡熟,手里攥着没刻完的“官靴鬼脸”,张一凡还在拨弄算珠,算的却是陈御医临走时说的“太医院新药典缺民间验方”。苏挽月递过盏鬼脸纹琉璃灯,灯光映着他眉间的细汗:“陈御医若真参你,怎么办?”
“参就参呗,”少年头也不抬,算珠在掌心跳成欢快的节奏,“他参的是算珠,我递的是仁心账——上面每笔善款都刻着虎娃的笑脸,连御史台的老爷们看了,也得说句‘人间值得’。”他忽然抬头,酒窝在灯光下格外温暖,“再说了,您没看见陈大人摸鬼脸木雕时,官服下的玉佩是青牛纹?和我师父的一模一样。”
医馆的铜铃在晚风中轻响,惊起檐角的鬼脸灯笼,在青石板上投出晃动的光弧。苏挽月摸着马鞭上的官靴鬼脸流苏,忽然轻笑——张一凡的算珠,原是把官场的规矩都刻成了虎娃的笑脸,让贵人们在端着官架子时,也忍不住露出三分真心。这半闲医馆的高明处,从来不是算计,而是让医道商道在鬼脸与算珠间,找到了让庙堂之高与江湖之远都能一笑而过的共通处。
当虎娃的鼾声混着老青牛的反刍声传来,苏挽月忽然明白,所谓的“分级诊疗”,不过是少年用算珠串起的人间百态:贵人们的官威是算珠,虎娃的刻刀是算珠,就连太医院的金葫芦,也成了这串算珠里的活扣——扣住了规矩,也扣住了人心,让医者的仁心,终于能顺着这串带着笑脸的算珠,稳稳当当地落在每个需要的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