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她似在回忆,“没人比你更听本宫的话吗?”
“昨日本宫是不是差了府医给你看伤,你为什么没看?”
“这点小事都能忘记,还说什么喜欢本宫,没有人比你做得更好,没有人比你对本宫更忠诚?”
裴玄下意识道:“对不起,殿下,是我的错。”
他是觉得有些疲惫,脑子反应也有些慢,或许是真的发热了,他艰难道:“我等会就去找府医,我先伺候殿下用膳,等会菜凉了。”
裴玄烧得越发明显了,一张俊脸红红的,眼睛黑黑水水的,眼巴巴的看过来,没了往日的攻击性,透着几分懵懵的可爱,倒真有点小狗看主人的姿态。
秦笙笙心脏可耻的软了一点,感觉眼前的男人有那么一丢丢合她口味,但又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顿时心比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刀还要硬。
横眉冷对道,“还等会去看府医,裴玄,你是想将病气过给本宫吗?”
生病后大脑反应总归要慢一点,裴玄“唰”的一下站起身,“对不起,我现在就去看府医,我听话,殿下,不会有下次了。”
他退开几步,“以防万一,殿下也唤府医来给您看看。”
毕竟他昨日夜里还抱着人睡觉。
秦笙笙只扬了扬下巴。
裴玄快步迈出门,吩咐亲卫把府医带过来。
太不应该了。
裴玄揉了揉发烫的眉心,怎么能觉得身体是自己的就忘了笙笙的命令呢?
不过没事,他晕乎乎想着。
笙笙竟然看出他生病了。
笙笙在乎他,笙笙关心他。
裴玄唇角忍不住上扬,不知道是烧的还是躁的,感觉整个人烫得不行了。
头发花白的府医背着药箱脚步飞快的赶来,为裴玄把完脉,又替他重新包扎伤口。
“驸马爷,您这是操劳多度没休息好,失血过多加上伤口感染发的高热,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养几天就好了。”
大夫说完,把开的药方给了裴玄的亲卫,眼瞅着裴玄已经烧得快晕过去了,只能将注意事项一一跟亲卫交代。
裴玄喝过药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他在长公主府里做事,有一次意外进了内院,见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他从未见过的漂亮衣裳,戴着华贵的头饰,皮肤白白的嫩嫩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
光是在那里坐着就带着一股矜贵劲。
真漂亮啊,就像他娘还没死前给他讲的,菩萨座下的仙童。
小仙童见了他诧异的看他一眼,问他是不是迷路了。
裴玄羞赧的点了点头,站在她面前,头一次因为自己身上穿着奴才的短衫而感到羞愧。
漂亮的小女孩带着他走了一段路,指着风雨长廊道。
“从这里就能出去了,你快走吧,男子不能进内院,被抓到会挨罚的。”
裴玄晕乎乎的离开了,他跟在小女孩身后时,鼻尖萦绕着一股甜甜的香气,小女孩走后,香气就没了。
出了内院,他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衣服有没有脏,又慌张检查自己脸干不干净。
那日之后,他总想再见见她。
会是谁呢。
心心念念。
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又进了内院,这次碰见了管家,管家拿竹条狠狠抽他的掌心,让他在院子里跪了半天。
手掌被打得高高肿起,起身时膝盖疼得走不动路。
但还是想再见见她。
她又漂亮,又温柔,身上香香的,像月亮。
终于见到了,原来她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她就是长公主殿下。
原来她不经常在府里住,进内院也不一定瞧见她。
裴玄偷偷的乐,那他上次运气真好。
白玉瓷器明明不是他摔碎的,管家却非说是他摔的。
他说这一盏瓷器价值多少多少,说卖了自己都赔不起,说自己罪该万死。
管家命人把他往外拖,要将他打死。
关键的时候长公主来了。
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她,她长高了一些,身上那股矜贵劲越来越足。
裴玄狼狈的被摁在地上,却拼了命的想抬头看她。
他看见她走到自己面前,“是你摔的吗?”
“不是。”
-
秦笙笙在晚上府医替裴玄看完诊后问了一句。
得知静养几天就能好,用完膳回寝殿呼呼大睡,睡醒起来只觉得精神百倍。
阿桃仔细观察着主子的神色,将裴玄的情况一一道来:“听驸马院中的侍卫说驸马昨夜发了高热,但服药后高热已退,府医去看过了,没什么事,只是还昏睡着。”
秦笙笙点头,听到裴玄退了烧,便没有在意。
用过早膳兴冲冲的去拜访她的好姑母,嘉禾公主。
嘉禾的公主府建在城东,早些年是在封地的,后来先帝驾崩,回京后因着京中局势,便住了下来。
递了拜帖,嘉禾自然知道秦笙笙会来,而秦笙笙来的目的嘛,也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报信的奴才来传了话,嘉禾便亲自到门口来接。
远远瞧见一位臻首娥眉,容颜稠丽的女子被侍女搀下马车,嘉禾眼中划过一丝惊艳。
许久未见,她这侄女容貌越发夺目。
秦笙笙来到富贵娇美的妇人面前,见礼后,娇声道:“姑母。”
“哎,”嘉禾应了一声,“多日不见,笙笙越来越漂亮了。”
秦笙笙道:“姑母净会打趣我,我瞧姑母倒是越来越好看了。”
秦笙笙也没说假话,嘉禾还不到三十岁,被金银娇养着,被男人滋润着,瞧上去比她年长不了几岁。
嘉禾弯唇笑,“进府吧。”
嘉禾公主的府邸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只见府中无论是婢女还是小厮都是好容貌。
等走过风雨长廊来到后院,男子的容颜便更甚。
“知道笙笙今日要来,姑母特地去请了京中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嘉禾带她绕过假山,只见戏台早就搭好了。
等两人落座,嘉禾团扇挡在脸前,轻声道:“今日唱戏的有个角儿唤容辞,那嗓音腔调,那身段,啧。”
“可是一等一的绝色,笙笙,可别说姑母不疼你。”
嘉禾这话说得直接,旁人来找她,说白了不就是问男宠的吗?
她自己名声怎样她自己有数。
秦笙笙被这直白的话说得脸热,但也没拒绝,“谢谢姑母。”
本就是冲着男宠来的不是。
不过是担心裴玄发疯,所以才想到嘉禾公主。
“不过呀,容辞可傲着呢,人家心里有一股劲,是想做清倌名角的,能不能拿下看你本事了。”
嘉禾一边说着一边细细打量着秦笙笙的眉眼,别人难说,但她这好侄女生得这般倾国倾城,金枝玉叶,未尝不能拿下容辞。
话到此处,台上便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其中有个男旦,无论是身姿亦或戏腔都与旁人不同。
走起小碎步来身姿绰约,比女娇娥还要柔美七分。
唱到落幕,那男旦持剑架在脖子上,一声哀叹,带泪的眸猝不及防的跟秦笙笙对视,他腰肢纤柔寸寸下落,最终跌进华美的绣服里。
一场戏罢,哪怕是秦笙笙这个不懂戏的也不由为台上的角色生出些悲情来。
嘉禾擦了擦泪,叹道:“这是容辞自己安排的戏,他唱戏有自己的规矩,他想唱什么便唱什么。”
秦笙笙点点头,回味着台上的身影,倒有些好奇他卸了妆是什么模样。
又一场戏唱起来,秦笙笙适时开口,“姑母,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事相求。”
嘉禾挑眉,“说吧。”
“我虽同驸马关系不好,但他好说也是个将军,”秦笙笙眉头蹙起,有些为难,“我不懂男人的心思,怕贸然收了人,把他心养野了去挑衅驸马。”
嘉禾听明白了,她摇着团扇,“你是想找个听话懂事的?”
秦笙笙点头,“我想让姑母帮我掌掌眼,有合适的能不能送到我府上?”
秦笙笙敲了敲桌面,阿桃立马上前将装着珍宝的匣子打开。
嘉禾瞥了一眼,开口道:“笙笙相信姑母,姑母感动还来不及,怎么还问能不能?”
匣子被嘉禾的贴身婢女接过。
“这件事交给姑母。”
秦笙笙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姑母。”
嘉禾公主身份尊贵,又是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