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要这样做？”
神魂意识凝聚的缥缈空间内，方恒极为诧异，不明白石宗为何撤去了杀意。
“出剑，是必须为之。收剑，是道义本心。只要引动你出手，我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石宗的神魂，宛若飘摇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神魂交战，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但他，却是在最终，收回了大部分攻击。
“我不明白！“
石宗的面色苍白，神态落寞，“我得了昆吾神宗的传承，为他们复仇是弟子本分。但是，伤及无辜，并非我的本意。”
方恒久久伫立，“所以，你做到这一切，都只是被胁迫，或者被利用了，对吗？”
“彼此利用，我并无怨尤。”
“一个文心书山大弟子的身份，换取儒风中州对无为道州开战的理由，这就是那群冠冕堂皇的文生所为？”
“人各有志，就像我复仇的偏执，同样不被人理解，也不指望有人明白。”
“如果我撤回神念，你会死！”
在方恒指尖，无形的，足以灭杀元婴境的神魂之剑，吐露着寂灭的杀机。
同为神魂攻击的使用者，石宗当然明白这种攻击的可怕。
“我知道，我的性命，维系在你的掌中。不过，我死而无憾了。”石宗面色一片坦然。
从他决定与文心书山相互利用开始，他就是踏足了一条必死之路。
“不是说要为昆吾神宗复仇吗？这样死去，你还能有什么？”
“我死后，文心书山将有理由向道州开战，同时文心雕龙也可以挪移至道州，牵制林无痕。届时，道州将沦为文心书山的附属。”
“好宏伟的念想，文心书山，真有这种能力吗？”
“有！”
方恒神色一紧，同为一州顶尖势力，文心书山有何底蕴，可以有这种语气，说要拿下道州一州之地？
“那你呢？”
“我只是一枚棋子，注定被牺牲的棋子。”
“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昆吾神宗就再无传人了。那样，即便文心书山灭了落尘仙宗，又有何意义。”
石宗裂开嘴笑了，“说实话，在遇见你之前，我没有收剑的念头。对手是落尘仙宗弟子，杀了谁，都算是报仇。可是，那个人是你，我选择自己死。”
“为什么？”
“因为你，同样拥有昆吾神宗的传承，甚至，比我还要强大。”
方恒想到了，自己所谓的神魂攻击，只是不断折磨自己的神识之苦。
这段时间的领悟，让他逐渐能够控制，形成无形之剑。
这也是他说，能够灭杀石宗的底气所在。
没想到，竟然在两人对决的最终时刻，石宗选择了放弃。
就像他自己说的，出剑是必须的，那是计划的一部分，也是促成两州大战的根由。
但收剑，是对方恒的敬重。
身为昆吾神宗的传人，石宗太过寂寥。
他身边所谓的师兄弟，皆是虚与委蛇，皆是算计利用，皆是虚情假意。
他没有师傅，没有师兄弟，没有亲人，没有归宿。
现在，他遇到了方恒，一个和他一样，能够运转神魂攻击的人。
那一刻，石宗迟疑了。
他选择，牺牲自己。
昆吾神宗的大仇，会有文心书山接替，传承，则有方恒。
眼下，无形的神魂之剑，正点在石宗眉心，只要方恒一个小小的念头，就能让他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但方恒，始终没有刺下去。
方恒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他的神魂攻击，只是借用玲珑宝塔对自己的创伤，想要真正掌握，还需要时间。
不过，现在告知石宗，只是让他心绪起伏，放下求生的欲望。
“如果，我需要有人指点我的神魂攻击，你会不会想活着？”
石宗摇摇头，“你应该明白的，重伤，并不够。非我死，不能挑起两州之争。”
“文心书山，真是好手段啊。”
“文圣是无可指摘，只是如今的这些后人，逐渐扭曲了文圣传承。”
“我很赞同这个观点。”
“放开神魂之剑吧，昆吾神宗有你传承，足够了。我必须走向我该走的路。”
石宗面色坦然，没有任何留恋。
背负仇恨的人，最期待的，并非大仇得报，而是卸下所有心理负担后，轻轻松松的活在这世上。
退而求其次，是死亡，是解脱。
方恒努力克制着神魂之剑，不愿抹杀石宗。
“你别太天真了，想要将昆吾神宗的仇恨，加到我身上吗？想要重振昆吾神宗的重任，也担在我肩上吗？你不仅天真，而且自私。”
极端情况下，正常的劝导，反而没有效果。
这种刺激性的语言，反而能激起求生欲望。
“你……”
“我什么我？我现在是落尘仙宗弟子，不像你在文心书山那样尔虞我诈。我对落尘仙宗很有认同感，绝对不会因为身负神魂攻击传承，就归于昆吾神宗的。”
“另外，你如果死了，文心书山又不替昆吾神宗复仇，你不亏大了吗？”
“最最重要的是，我虽然掌握了神魂攻击之法，却并不熟练，没有人指导，我绝对走火入魔。到时候，重振昆吾神宗就是屁话。”
“你如果听懂了，就应该明白，现在求死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可是……如果我不死，便无法给文心书山开战的借口。”石宗迟疑不定。
方恒道：“两州开战？你就不顾其他生灵的死活了吗？”
“抱歉，这是我得到昆吾神宗传承的代价。”
“还真是执拗啊。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人洗脑了。”
石宗一阵无语，这个方恒，似乎与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无论如何，杀了我吧，既成就你的威名，也成全我的谋划。“
“可以，我会使出全力，运转神魂之剑。不过前提条件是，你也得拿出同样的力量对抗。”
“嗯？我说了，我不想杀你。”
“笑话，看不起谁呢？你不出手，我也收回，大家一起失败。”
“好，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没有修士想要承接神魂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