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铭文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随后被推开。
是郭铭文的秘书。
她端着一个银质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一碟精致的西式糕点和一杯热牛奶。
还有条米白色羊绒毯子。
她将托盘轻轻放在苏慕春手边的茶几上。
“苏小姐。”
“伦敦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丁生可能会忙到晚上才有空给您回电话。”
“我已经和楼下大堂的保安交代过了,他们会特别留意这一层的动静,安全方面您不用担心。”
她微微欠身,“苏小姐,我先下班了。”
“若是有什么紧急情况,您可以打电话联系我。”
说完,面前妆容精致的秘书双手递过来一张名片。
苏慕春连忙接过,脸上带着歉意:“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这么晚还麻烦你。”
秘书:“苏小姐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很快,门被带上。
整个楼层都沉寂了下来,只剩下郭铭文办公室这一隅,还亮着灯。
郭铭文的老板椅,她显然不合适坐。
只能从拖了张会客用的椅子,挪到办公桌旁边。
她坐下,特意伸出手臂试了试,确保自己一抬手就能够到桌上那部座机电话。
随即,她翻开那本全英文的拍品资料,继续默读。
下个月公司就要进行业务考核,英文是她的短板,死记硬背也好,囫囵吞枣也罢,能啃一点是一点。
可困意像是潮水,一波一波地淹没她的清醒。
不行,不能睡!
她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倦意。
这个电话对她而言太重要了。
刚开始还能强撑着看进去几行,可渐渐地,眼皮越来越重。
最终,意识还是抵不过生理的极限。
她脑袋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走进了一片茂密森林,四周全是参天蔽日的古树,粗壮的藤蔓像巨蟒一样缠绕。
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带着腐朽潮湿的气息。
四周越来越暗,幽闭的气息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她的心脏。
身后忽然传来温柔的声音,轻轻地唤她:“小海棠……”
她下意识地迷糊地应了一声:“嗯?”
突兀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梦境。
下一秒,她突然睁开眼睛,从凳子上惊坐起来!
心脏“砰砰砰”地狂跳!
是电话!
是伦敦打来的电话!
明明是心心念念盼着的,可当铃声真的响起,她的大脑却像宕机了一样,一片空白!
她盯着那部不断发出铃声的电话,四肢僵硬。
这怎么回事?
她用指甲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
疼痛瞬间传来,胸腔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拿起电话听筒。
“喂。”
丁嘉朗听到她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Alicia?”
苏慕春:“嗯,是我。”
短暂的沉默后,丁嘉朗先开口:“你在阿文办公室等我电话?”
苏慕春握紧了听筒:“是的,我……”
后面的话,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凭什么呢?
凭什么在他一次次放低身段求她回来之后,还敢奢求他的帮助?
丁嘉朗再一次主动:“你找我有事?”
“嗯,我…”她顿了顿,换了个问法,“丁生,你现在是忙完工作了吗?”
听筒里传来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随即是他的回答:“嗯,刚结束一个会议。”
苏慕春感觉自己的勇气正在一点点流失,再不开口,或许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她闭了闭眼,孤注一掷地说了出来:“丁生,你之前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
丁嘉朗问:“哪句?”
苏慕春咬了咬下唇,艰涩地重复着他说过的承诺:“如果我愿意跟你,丁生你是不是一定能让庄亦风坐牢?”
不出意料,听筒里只有沉默。
她此时并没有任何把握。
她的骄傲,她的坚持,在现实面前,终究还是碎了一地。
她逼着自己再次开口:“丁生……可以吗?”
这一次,丁嘉朗没有再沉默。
他极轻地叹了口气:“Alicia,我想我不可以。”
不可以。
巨大的失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呼吸尽失。
但良好的教养让她即使在这种时刻,也没有失态。
她强忍着喉咙口的哽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维持着最后的得体:“抱歉,打扰丁生了。”
说完,苏慕春主动将电话挂断。
听筒里传来忙音,嘟—嘟—嘟—,单调又刺耳。
*
丁嘉朗立在落地窗前。
曾祥脚步放得很轻,走上前来低声询问。
“少爷,今晚是回肯辛顿的老宅,还是继续留在酒店这边方便些?”
丁嘉朗没回应,目光沉沉地望着窗外,有些失焦。
片刻后,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
“红港那边,现在应该是凌晨四点。”
曾祥跟在丁嘉朗身边多年,心思向来转得快。
他试探着问,“少爷,是红港那边出了什么事?”
丁嘉朗这才收回视线,双手插进西裤口袋里。
“去定最早回港的航班。”
曾祥闻言一愣,这决定来得太突然,完全打乱了原定的行程。
“那少爷,伦敦这边的……”
丁嘉朗眉头都没皱一下。
“往后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