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东西,还未到午间,苏慕春突然有一瞬间,无比想念丁嘉朗身上的烟草味。
电话拨通,她在电话里说:“丁嘉朗,我想吃蟹黄面了。”
她知道这段时间,他很忙。
拒绝了他来接,两个人各自到达那家隐在闹市深处的私房菜馆。
还是那个厨师,笑意盈盈迎了上来,热情推荐。
“苏小姐,今天蟹黄面正是时候,膏肥黄满。”
“另外,还有蟹黄小笼包,要不要试试?”
她先是眼睛一亮,想了一瞬,还是改口:“能换成鲜肉小笼包吗?”
“当然可以。”
包厢门很快合上。
自始至终,男人的手始终在她后腰位置摩挲,声音漫过来:“怎么中午约我吃饭?”
苏慕春侧过脸,“有件事,想同你说。”
丁嘉朗示意她继续。
苏慕春:“华家想让我跟敏敏出国读书。”
后腰那只手倏然停下。
下一秒,那力道又骤然拢上她的腰侧,将她整个人往他怀里一带。
烟草味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只是,他好像抽得有点凶,烟味浓郁。
包厢里昏黄的灯光柔柔地打在他的脸上。
他清瘦了些,下颌线愈发分明。
此时,他低头看着她,“嗯?然后呢?”
苏慕春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然后我拒绝了。”
“我申请了去集团的伦敦分公司,进修四个月。”
“我会带着敏敏一起去。”
说到这里,她刻意停顿了一下。
然后才说出剩下的半句话:“所以,你安排一下吧。”
男人的瞳孔有一丝紧缩,一时未有言语。
她跟着一滞,有些不确定地追问:“怎么?不妥吗?”
丁嘉朗终于动了。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触上她冰冰凉凉的脸颊。
“没有,你做得很好,终于会主动问我要东西了。”
她的眼眶猝不及防地一酸。
她抬起手,覆上他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回握住。
“是,我现在贪心了。”
“我想要钱,想要大房子……”
只是有句话,她选择藏在了心里:我还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
蟹黄面先上桌。
浓稠得恰到好处的汤汁,每一根雪白的细面都被均匀裹上了一层金沙般的蟹粉。
一股霸道的鲜香直冲鼻腔。
苏慕春拿起檀木筷子,挑起一小撮,细细品尝了两口。
她吃了两口,见丁嘉朗并没动筷,而是伸向了桌上的烟盒。
便送了一个眼神过去。
丁嘉朗收回手,妥协,随即跳开话题。
“你打算让敏敏在伦敦念书?”
“对,想给她换个环境,正好我陪她四个月,能适应的话,四个月后我就自己回港。”
丁嘉朗:“好,我让人安排合适的学校,房子也会安排好。”
“总之,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途中,他有电话要接。
只听得一会儿,他的脸色便沉落下来。
挂断电话后,他迅速起身,无端生出压迫感,却在看向她时,瞬间柔和下来:“有点急事,我先走。”
他俯身,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你慢慢吃,多吃点。”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那碗蟹黄面和小笼包,她吃了很久。
离开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还有一样东西没来得及给丁嘉朗。
*
这几日,她忙碌起来。
专人登门,捧着一叠伦敦各大知名私校的资料。
她埋首在一堆英文材料里,反复比较。
她还挤出时间,拎着新买的茶叶去见师父方沛。
自上次因丁嘉朗的事闹了些不愉快,她其实一直惦记着,这次特意去赔不是。
得知她即将远赴伦敦进修,方沛难得地收起了平日的严厉,细细叮嘱安全问题。
她又去见了林凯欣。
两人话没说上几句,林凯欣就收到新晋男友的催促。
原是要约着去看电影。
林凯欣一脸甜蜜的抱怨,拿起包就要走。
她只好与这重色轻友的家伙相约四个月后再好好聚
很快,就到了打包行李的收尾阶段。
伦敦的初秋天气多变,但她不打算带太多衣物,想着到了那边再添置合身的。
常用的几件,几本专业书,还有敏敏的物件。
整理到一半,她想起酒店顶层套房里,还存放着不少首饰。
想着到了伦敦,工作场合或许需要些像样的配饰撑场面,她还是决定把它们一并带走。
刚走进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她脚步突然一顿。
大厅正中央,竟多了一件东西。
是一尊被特制玻璃罩精心保护着的瓷器。
灯光柔和地洒在上面,釉色莹润,青花浓艳。
她瞳孔骤然一缩,那是她亲手策划的瓷瓶拍卖会上的一件拍品。
元青花凤首扁壶!
脑中某个被遗忘的片段瞬间清晰。
丁嘉朗在一次闲聊中问起她:“哪一件瓷器让你印象最深?”
“元青花凤首扁壶吧,世间唯二,另一只却在出土时碎成了四十八片,修复后也难掩裂痕,总觉得完好的这个,带着一种孤独的宿命感。”
她不过随口一说。
却不曾想,他竟然真的记在了心里,还将这孤品,摆在了这里。
她定定地看了许久,心口酸酸胀胀。
好久,她才离开进了电梯。
这几日,丁嘉朗忙得见不到人影,而她也深陷出国前的种种琐碎。
很难碰到面。
房间里鲜少不开灯,此时只有夜色透进来。
一片墨色中,她听到了轻浅的呼吸声。
她放轻脚步走进去。
客厅的景象映入眼帘。
丁嘉朗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似乎是太累了,进来后连西装外套都没脱就睡在沙发上。
眼皮沉沉地阖着,下巴处冒出了些许青色的胡茬。
无边的黑暗从他熨帖的西裤裤脚一路蔓延而上,将他整个人都吞噬在倦意里。
他对她的到来,竟没有丝毫察觉。
她进卧室取了条羊绒薄毯。
回到客厅,盖在他身上。
她的动作很轻,尽量不吵到他。
可是他还是醒了。
她直起身子时,沙发上的人睫毛颤了颤。
刚睁开眼的人,意识是慢慢回笼的。
那双锐利深邃的眸子,此刻在昏沉光线下,有些迷蒙和空洞。
他在黑暗里沉寂了好一会儿。
“小海棠?”
没等苏慕春回答,他已经辨认出了她。
他伸出长臂,一把将站在沙发边的她带了下来。
苏慕春整个人跌进他的怀里。
“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不叫我?”他又问。
“看你睡得太熟了,不忍心。”她在他怀里小声回答。
丁嘉朗没有再说话,低头亲了下她。
“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