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被一阵声音吵醒,看了下床边的闹钟,已经凌晨三点了。
这是今天晚上第三次被这个声音吵醒。
那声音像是有人在我卧室里缓慢地拉扯着塑料袋,又像是老旧的木质家具被强行挪动时发出的吱呀声。我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谁在那里?\"我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
无人应答。公寓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租下这间一居室才两个月,房东是个和蔼的老太太,她从来没有和我提过房子有什么问题。
但是最近一周,这种怪异的声音越来越频繁,总是在我即将入睡或半梦半醒时出现。
我打开床头灯,昏黄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黑暗。房间里空荡荡的,衣柜门紧闭,书桌上的文件整齐地摆放着,没有任何被移动的痕迹。
我起身去检查了窗户,锁得好好的。厨房和卫生间的门也关着,就和我睡前一样。
\"可能是水管排水的声音吧。\"我自言自语着,试图说服自己。
但是内心深处,我知道不是。那声音太近了,近的就在我的耳边。
重新躺下后,我强迫自己深呼吸,数着心跳慢慢平静下来。
就在我即将入睡的边缘,又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我的大脑突然像是被调到了另一个频道,身体却动弹不得。
耳边骤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嘈杂声,像是几百个人同时在我耳边低语,又夹杂着老式磁带卡带的刺耳电流声。
我惊恐地意识到自己正处于睡眠瘫痪状态,科学上称之为\"鬼压床\"。但这次感觉不同,更加真实。
\"醒过来,许晚,快醒过来!\"我在心里里尖叫,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那种被拉入另一个维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我的意识正在被某种力量从身体里拽出去。
恐惧像冰水一样灌入我的身体里。我拼命挣扎,却只能感觉到自己在这两个世界之间来回拉扯。嘈杂声时大时小,有时甚至会突然停止几秒,在这短暂的寂静中,我能听到另一种声轻柔的低语声。
就在我要放弃抵抗的瞬间,一个灰色的影子从我的视线边缘滑过。那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站在我的床边,俯视着我。它的脸,是一片扭曲的阴影,但我能感觉到它在\"看\"我。
\"不...不要...\"我在心里哀求,恐惧已经达到了顶点。
影子缓缓伸出手,那只手在接近我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惨白的皮肤上布满青紫色的血管,指甲发黑,而且细长。当它快要碰到我的脸时,一股刺骨的寒意穿透了我的全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量,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大口喘着气,全身被冷汗浸透。闹钟显示凌晨四点,整个惊悚经历实际上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但我感觉却像是经历了很久很久。
我颤抖着打开了所有灯,蜷缩在床角一直等到天亮。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时,我才敢检查自己的身体。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清晰的淤青手印,手印在我的右手腕内侧,它的形状怪异,五指细。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不敢睡觉。
每次感受到困意,我就会打开所有灯,播放吵闹的音乐,更会喝下浓咖啡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但是疲惫最终战胜了恐惧,第四天晚上,我在沙发上不小心睡着了。
又一次,我陷入了那个可怕的阈限状态。这次更糟,我能感觉到不止一个存在围绕着我,它们的低语着。
当我挣扎着醒来时,发现自己的睡衣被某种粘稠的液体浸湿,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
\"这不再是简单的睡眠瘫痪了。\"第二天,我坐在大学心理学系林教授的办公室里,向他展示手腕上还未消退的淤青手印。
林教授推了推眼镜,仔细检查那个印记。\"许晚,你听说过'阈限感知'吗?\"他问道,声音异常严肃。
我摇摇头。
\"有些人天生处于现实世界和灵体世界的交界处,能够在特定状态下——通常是半梦半醒时——感知到另一个维度的存在。\"他指着我的手印,\"这个不是人类的手。指节比例完全不对,而且你看这里。\"他指向手腕处一个奇怪的凹陷,\"正常人类的手不可能留下这种形状的印记。\"
我感到一阵眩晕。\"你是说我真的接触到了鬼魂?\"
\"我更倾向于称它们为'滞留能量体'。\"林教授谨慎地说,\"但本质上,是鬼魂。你的公寓它有什么历史吗?\"
我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房东提到过这栋楼很老,曾经是医院的附属建筑?\"
林教授的脸色变得苍白。\"哪家医院?\"
\"市立第三医院,就在校园西边那个。\"
他深吸一口气。\"许晚,那栋楼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期间,是医院的太平间。\"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难怪租金这么便宜,难怪房东老太太签合同时眼神闪烁。我不仅是个\"阈限感知者\",还直接住在了灵异活动的热点上。
\"我该怎么办?\"
林教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老旧的笔记本。\"首先,我们需要弄清楚它们为什么对你感兴趣。其次…\"他犹豫了一下,\"你需要学会控制这种能力,否则它们会越来越频繁地把你拉过去,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你再也回不来。\"
林教授递给我一根蜡烛,蜡体的表面刻满了细小的符号。
\"这是用教堂祭坛蜡混合了白鼠尾草制作的,\"他解释道,\"点燃它可以帮助你保持意识清醒,不至于在'阈限感知'时迷失自己。\"
我接过蜡烛,指尖传来一种奇怪的温热感。
\"今晚我就要尝试吗?\"
\"越早越好。\"林教授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皮质笔记本,\"你的能力正在增强,许晚。那些东西对你的兴趣也在增加。被动等待只会让情况更糟。\"
他翻开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符号和手绘图案。\"我们需要弄清楚为什么它们特别关注你。今晚,当蜡烛点燃后,你尝试进入那个状态,但这次——\"他顿了顿,\"这次你要主动询问。\"
\"问什么?\"我的指甲不自觉地掐入掌心。
\"问它们想要什么。问为什么选择你。\"林教授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严肃,\"但无论如何,不要答应任何事,不要接受任何礼物。如果感觉危险,立刻吹灭蜡烛。\"
离开办公室时,已经黄昏,夕阳将整个校园都染成了红色。
我摸了摸右手腕上的淤青,它不但没有消退,反而颜色更深了,边缘呈现出诡异的紫色脉络。
最奇怪的是,每当附近有灵体活动时,这个印记就会隐隐作痛,这是我最近三天才发现的\"预警系统\"。
回到公寓,我按照林教授的指示将卧室布置了一番:将白色蜡烛放在床头柜上,周围撒了一圈盐,据说可以形成保护屏障;准备好录音设备,因为灵体通常通过电子设备更容易传递信息;最后,我吞下一片安眠药,这个剂量刚好够我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又不至于完全昏睡。
我深吸一口气,点燃了蜡烛。火焰不是常见的橙黄色,而是一种泛着蓝光的白。
随着安眠药开始起效,我的眼皮越来越沉,但意识却异常清醒,蜡烛确实起了作用。
那种熟悉的拉扯感再次袭来,但这次我没有抵抗。耳边的电流声逐渐增强,间或夹杂着模糊的人声。我努力集中注意力,像林教授教的那样在脑海中形成问题:
\"谁在那里?\"
电流声突然停止,房间里安静得可怕。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许晚...\"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它知道我的名字。
\"你是谁?\"我在心中问道,同时感觉到右手腕的印记开始剧烈疼痛。
\"李...素...华...\"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磁带卡带般的扭曲,\"帮...帮我...\"
\"你想要什么?\"我继续问,额头渗出冷汗。
\"小...心...\"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他在找你...他很危险...\"
\"谁?谁在找我?\"
\"不...要...相信...\"声音突然被一阵刺耳的噪音打断,\"...金丝眼镜...\"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金丝眼镜?林教授?
就在我想继续追问时,蜡烛火焰猛地蹿高,几乎舔到天花板,同时变成深红色。房间温度骤然下降,我呼出的气在空中形成白雾。右手腕的疼痛变得难以忍受,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丝在皮肤下搅动。
\"李素华!\"我在心中尖叫,\"什么金丝眼镜?告诉我详细一些!\"
回答我的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几十个声音叠加在一起。
床头柜上的蜡烛突然熄灭,浓烟形成一只手的形状朝我抓来。
我猛地坐起,大口喘气。录音设备还在运转,我颤抖着按下停止键。房
间恢复了正常温度,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肉烧焦的气味。蜡烛完全融化了,白色的蜡油像蠕虫一样爬满了床头柜。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录音去了林教授办公室。播放录音时,我们俩都沉默了,除了我的提问,录音中只有静电噪音,没有任何女性声音。但当我提到\"李素华\"这个名字时,林教授的脸色明显变了。
\"你认识这个名字?\"我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反应。
\"可能只是巧合。\"他摘下金丝眼镜擦拭,我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三十年前,市立三院确实有个叫李素华的护士,在太平间工作。后来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官方记录是心脏病发作,但...\"他犹豫了一下,\"有传言说她发现了某些不该发现的事情。\"
\"比如?\"
林教授突然变得烦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录音里没有任何有效信息,我们需要换种方法。\"
林教授的反应让我起了疑心。接下来的几天,我既没去上课也没联系林教授。
通过学校图书馆的旧报纸数据库,我挖出了关于李素华的零星信息:1989年11月,45岁的护士李素华被发现在医院太平间死亡,官方死因是急性心肌梗塞,但有小道消息称她的尸体上有\"不明伤痕\",案件很快被压下来。
更让我惊讶的是,在一张模糊的老照片中,我认出了年轻的林教授,当时他还是医学院学生,站在时任院长旁边,而那位院长,姓林。
\"父子...\"我喃喃自语,突然明白了什么。
当晚,公寓里的灵异现象变的更活跃了。
我不再需要入睡就能感知它们的存在,墙内传来抓挠声,水龙头自动打开流出铁锈色的水,镜子里的我会有几秒钟的延迟。
而我右手腕上的印记也不停的发热,时刻警告我身边存在着灵体。
凌晨三点,我被一阵刺骨的寒意惊醒。卧室角落里,一个灰色的人影逐渐成形。
那是个中年女性,穿着老式护士服,脖子以不正常的角度歪斜着。
\"李素华?\"我颤抖着问。
人影点点头,抬起手指向我的窗户。我转头看去,差点尖叫出声,林教授站在街对面,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窗户,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
当我再回头时,李素华已经消失了,只在墙上留下几个用雾气形成的字:
\"他父亲杀了我们。\"
我转过身躲在窗帘后,看着街对面的林教授。月光下,他手中的黑色盒子泛着不祥的光泽。
那个盒子看起来像是某种古老的医疗器械,表面刻着与白色蜡烛上相似的符号。当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路灯的光芒时,我想起李素华的警告\"不要相信戴金丝眼镜的人\"。
林教授抬头盯着我的窗户,虽然隔着窗帘,但我确信他能感觉到我的存在。他的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然后他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把银色的小刀。
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右手腕上的印记突然灼烧般疼痛,颜色变成了深紫色。我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床头灯。当我再次看向窗外时,林教授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