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初霁的清晨,我站在书房窗前,望着院中那株老梅枝头新结的冰晶,心头却并不轻松。
云逸尘送来的情报还摊在案上,那些被红笔圈出的重点字句像是无声的鞭策。鸿源商号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不仅在江南一带设卡抽税,还在朝中暗中活动,据说连户部都有他们的人。
“沈清欢。”顾言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已换下戎装,一身青衫利落简洁,“你昨夜几乎没合眼。”
“睡不着。”我转过身,看着他眉宇间的一丝疲惫,“你知道的,这不只是生意上的事。”
他走到我身边,将一件披风轻轻搭在我肩上,“我知道。可你这样盯着它看一整晚,也不是办法。”
我笑了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着的梅花纹路,“我在想,萧家这次的手段比以往更狠,但他们不该动云家。”
“是不该。”他声音低沉,“但既然动了,就得让他们知道后果。”
我抬眼看他,“所以,我们得开始查了。”
晨光透过窗纸洒进来,照在案上那叠密信上,仿佛为这场即将到来的较量镀上一层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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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的第一步并不顺利。
顾言澈派出几队影卫,分别跟踪鸿源的几位核心掌柜和账房,而我则安排人手从云家旧日的合作伙伴入手,打听最近与鸿源往来密切的官员名单。
“鸿源背后的靠山不止是萧家。”我翻着手中的名册,一边对云逸尘说道,“还有几个地方豪强的名字也出现了。”
“哦?”他正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闻言挑眉,“看来他们是打算在江南另立山头了。”
“可惜他们忘了。”我放下名册,目光冷了几分,“云家不是好惹的,谢家也不差。”
云逸尘轻笑,“你这话听起来有点像顾将军。”
我哼了一声,“我可没他那么护短。”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小厮通禀:“姑娘,有客来访。”
来的是个意想不到的人——谢婉柔身边的贴身宫女阿芜。
她神色凝重,递给我一封密函,低声说:“太后娘娘让奴婢务必亲手交给姑娘。”
我拆开一看,果然是谢婉柔的字迹:
> “鸿源近日频繁出入兵部尚书府邸,似有要事相商。切记谨慎行事。”
我心头一紧,立刻将信递给顾言澈。
他看完后眉头微蹙,“兵部?他们这是想插手军需?”
“胃口不小。”我冷笑,“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给了我们突破口。”
阿芜临走前低声提醒:“姑娘,宫里也有不少人盯上了这件事,您万事小心。”
我点头送她出门,回来时正撞见云逸尘对着那封信发呆。
“怎么?”我问。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你说……我们是不是太天真了?以为只要收集证据、送上御史台就能扳倒他们。”
我沉默片刻,“当然不是。但我们不能退缩。”
他忽然笑了,“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那时候你总说我是个纨绔子弟,成不了大事。”
“现在呢?”我挑眉。
“现在嘛。”他收起折扇,站起身来,“我想让你看看,我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花钱的小少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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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的调查逐渐有了眉目。
顾言澈亲自带队,追踪到鸿源一位大掌柜秘密会见了一位来自岭南的商人,那人正是地方豪强之一的代表。
与此同时,我也从一名曾被鸿源拉拢的商人那里拿到了一份关键账本——上面清楚记录了鸿源如何通过地方恶霸控制码头、压榨商贩,甚至故意制造械斗扰乱市场秩序。
“这份账本,足够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我将它小心翼翼地收进匣子。
云逸尘却不这么乐观,“问题是,他们不会坐以待毙。”
果然,第二天我们就收到了消息:那位提供账本的商人突然“暴病身亡”,而他的铺子也被烧成了灰烬。
我握紧拳头,心里升起一股怒意。
“他们是在警告我们。”顾言澈冷冷道。
“那就别怪我们不留情面了。”我说。
我们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继续搜集更多确凿证据,另一方面放出风去,称云家准备退出江南市场,以此麻痹对手。
这一招果然奏效。鸿源那边松懈了不少,甚至开始大张旗鼓地扩张势力,试图彻底垄断南方贸易。
“他们太得意了。”云逸尘眯着眼睛,“得意得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
“那就让他们再得意几天。”我淡淡一笑,“等他们露出破绽,就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然而,就在我们紧锣密鼓筹备反击之时,一个意外的消息打破了平静——
兵部尚书之子在一次酒宴中意外坠马身亡。
死因看似寻常,但顾言澈带来的影卫回报说,那匹马在事发前被人动了手脚。
“有人想灭口。”他说。
我盯着手中的情报,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
“如果真是鸿源干的,那他们未免太过张扬。”我喃喃道。
“或者……”顾言澈看向我,“他们背后还有更高层的支持。”
我心头一震。
“你是说……朝中有人?”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窗外,暮色渐浓,屋内的烛火摇曳不定,映出两张凝重的脸。
我知道,这场仗远比想象中更难打。
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退缩。
因为这不是一场单纯的商业斗争,而是关乎整个王朝未来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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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先向太后娘娘求援?”我问。
“暂时不必。”他摇头,“她已经帮了我们太多。而且,一旦牵扯到兵部,事情就更复杂了。”
我叹了口气,“那我们就只能靠自己了。”
“嗯。”他握住我的手,“但你放心,我会一直护着你。”
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顾言澈。”
“嗯?”
“你说……我们能不能赢?”
他没有回答,而是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
那一刻,风穿过窗棂,吹动帘幔,也将我的疑问轻轻拂散。
我知道,答案藏在他从未动摇的目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