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洛汐怀里的小灵忽然低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妈妈……星星在倒着走。”
她脚步一顿，抬头望天。星辰静悬，轨迹分明，毫无异常。可就在这一瞬，袖中那枚“镇魂引”残片猛地发烫，像是被什么力量狠狠拽了一下，贴着皮肤传来一阵灼痛。她没出声，只将孩子裹紧了些，手指悄然按了按匕首柄，确认它还在原位。
她继续往前走，步伐不急不缓，却一步步踏上了通往山外的官道。夜风卷起尘土，远处城镇灯火渐亮，像一片浮在暗地上的星火。她知道，不能再耽搁了。线索必须尽快查清，而能卖消息的地方，从来都在人多嘴杂之处。
城门口守卒懒散地扫了一眼便放行。她低着头穿过街巷，直奔最热闹的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了个穿灰袍的老者，面前摆着一壶冷茶，三根指头搭在杯沿，不动也不语。这是暗市里有名的“耳爷”，专收稀奇古怪的情报，再卖给愿意出高价的人。
她在楼下叫了碗素面，挑了个角落坐下，让小灵伏在桌上假寐。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轻轻展开一角，露出上面几个字：“九渊将启”。
不多时，邻桌两个汉子低声议论起来。
“听说北边有动静？”
“不止是北边，连幽冥阁都动了。”
“他们找什么？”
“钥匙。”
颜洛汐没抬头，但耳朵竖了起来。她让小灵微微翻身，孩子顺势嘟囔了一句：“娘说……北方有哭声的地方，藏着能发光的钥匙。”
话音落下，楼上那个灰袍老者指尖微动，茶杯晃了一下。
时机到了。
她付了钱，抱着小灵离开茶楼，在巷口拐角处停下。不到半盏茶工夫，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贴墙靠近。
“你儿子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缓缓转身，脸上带着几分警惕和犹豫：“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灰袍人压低嗓音，“重要的是，你知道些什么。”
“我只知道，有人在找一样东西。”她顿了顿，“据说能封住乱局。”
对方眼神一闪：“你手里有线索？”
“我有疑问。”她说，“若真有那样东西，藏在哪？”
灰袍人冷笑：“你以为我会信你空口白话？拿点实在的来换。”
她沉默片刻，像是挣扎了一下，才从袖中取出一块黑褐色碎片。那东西刚露出来，对方瞳孔骤缩。
“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有‘镇魂引’？”
她不动声色：“你说对了名字，说明你知道它的价值。但我只想问一句——它该往哪里去？”
“拿来。”他伸手就要夺。
她却迅速收回手：“先告诉我答案。”
“你不怕我抢？”
“怕。”她盯着他，“但你也怕拿错东西。这世上仿品不少，真正能震颤的，只有原物。”
灰袍人愣住，随即眯起眼：“你凭什么说这不是真的？”
她没答，只是抬手将碎片轻轻一抛。对方下意识接住，翻来覆去查看。就在这刹那，她闭了闭眼，心灵洞察发动。
脑中画面一闪而过——一座黑山横卧北方，山顶裂开一道血槽般的沟壑；一个模糊身影跪在石台上，口中念着“三更不开雾”；紧接着是一串数字：七日之后，月尽之时。
信息到手，她嘴角微扬。
“你根本没见过原物。”她冷冷道，“刚才你摸的是边缘，可‘镇魂引’真正的纹路在背面中心。你连这点都不知道，还敢谈交易？”
灰袍人脸色变了。
“我给你一次机会。”她说，“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可以考虑把这件仿品送你。”
“仿品？”他怒极反笑，“你当我瞎？”
“系统，具现一级仿制残片。”她在识海中下令。
下一秒，掌心多了块色泽相近、质地相似的碎片。她当着他的面，将两块并排一碰——真品微微发亮，仿品毫无反应。
灰袍人怔住。
“现在呢？”她问。
他咬牙：“你想听什么？”
“葬星岭。”她吐出刚才看到的地名，“那里有什么？”
那人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三十年前，有个疯道士说过，山底埋着一把‘止乱锁’，能镇百邪。后来一批人进去寻宝，一个都没出来。有人说他们疯了，有人说他们变成了石头。每到三更，山口会起浓雾，但雾不会散，除非……有人带着‘光’进去。”
“什么时候可以进？”
“七日后，月尽之夜。那是唯一一次雾会开的时候。”
“为什么是那时？”
“因为那天，天上没有月亮，星星也会停转。”他说完，忽然盯住她，“你儿子刚才说的话……难道是真的？”
她没回答，只从荷包里掏出几枚银钱放在地上：“这些够买你一句话了。”
“等等！”他喊住她，“别去！那地方不是人能进的！进去的人都听见了不该听的声音，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你带个孩子，活腻了不成？”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如果我不去，将来他听见的，会是整个江湖的哭声。”
说完，她转身走入夜色。
街道尽头，风沙渐起。她用披风将小灵裹得更紧了些，快步走向城南马市。一辆旧篷车停在角落，车主正打着盹。她丢过去一枚铜牌，对方睁开眼，点点头，掀开车帘。
她抱着孩子钻进去，车轮很快滚动起来。
车厢内昏暗，她取出系统投影的地图，指尖划过北方山脉轮廓。葬星岭的位置与记忆中的群山完全重合。她又低头看了看仍在昏睡的小灵，轻轻抚了抚他的额头。
“再忍一忍。”她低声说，“过了山脚就有药。”
车行数里，天色渐明。前方官道分岔，一条通往商路集镇，另一条蜿蜒入林，尽头是一座巍峨黑山，山体如刀劈斧凿，峰顶隐在云中。
她掀开车帘跳下，付清尾款后背着小灵走上岔路。泥土越来越湿，空气里泛着一股铁锈混着草木腐烂的气息。路边立着一块残碑，字迹模糊，只能辨出半个“禁”字。
她没停下，继续前行。
约莫半个时辰后，林间光线骤然变暗。前方地面开始出现奇怪的痕迹——一圈圈同心圆刻在泥上，像是某种阵法残留。她蹲下身，伸手探了探，指尖触到一丝微弱震动。
就在这时，小灵突然在她背上抽了一口气，整个人猛地绷紧。
她立刻停步，一手护住他，一手握紧匕首。
前方树丛窸窣作响，一根藤蔓缓缓从地上抬起，像蛇一样立起半截，顶端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漆黑的眼状斑点。
颜洛汐屏住呼吸，慢慢后退一步。
那藤蔓转动了一下，朝着她的方向，缓缓张开了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