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图中心的黑白漩涡剧烈震颤,仿佛远古巨兽睁开了沉睡的瞳孔。
九黎浮桑裹挟万千流光从中踏出,银发在虚无中肆意翻卷,宛如星河倾泻。白色衣袍上阴阳鱼暗纹若隐若现,随着他的呼吸吞吐微光。
右手托着两尾流转光鱼——黑鱼吞吐的毒雾凝成骷髅形状,白鱼迸发的剑气在虚空中刻出古老道纹,却在他掌心温顺交缠,凝成微型阴阳气旋,每一次转动都带起空间的褶皱。
“有点意思。”
九黎浮桑指尖轻捻,双鱼化作流光没入掌心,周身腾起的黑白灵力漩涡中,竟浮现出童禄先前召唤的四象虚影。
被搅碎的灵气如百川归海,在空中凝成古老符文,沿着太极图流转,最终化作九条黑白蛟龙。龙鳞闪烁着日月交替的光芒,龙尾扫过之处,地面裂开蛛网状的道痕,发出金石相击的轰鸣。
“所谓四象合一,不过是蛮力堆砌。”
九黎浮桑屈指弹向太极图,龙毫白渊激射而出,剑身灵力凝成的太极鱼眼突然睁开,两道金光直射童禄面门。
“真正的阴阳之道,是将对立化为圆融。看好了——”
九条蛟龙同时仰天长啸,声浪震碎了高空的云层。黑白灵力在剑尖聚成的阴阳鱼形光刃,表面流转着混沌初开时的光晕。
所过之处,空间扭曲成双重镜像,一面映出童禄持剑怒吼的模样,另一面则是九黎浮桑负手而立的从容。
两重虚影不断碰撞,余波在地面犁出百丈沟壑,将大地染成赤红。
尖啸声撕裂耳膜,童禄周身四股力量疯狂运转。
墨绿色毒雾凝成的巨盾上浮现出白骨法咒,血红色光芒化作的锁链缠绕着古老图腾,黑色鬼影组成的屏障中传来凄厉哭声,紫黑色火焰燃成的护罩吞吐着毁灭气息。
四重防御层层叠加,却在接触光刃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宛如玻璃被重锤击碎前的震颤。
“轰!”
爆炸声震得天地颤抖,方圆百里的山脉同时崩塌。
毒盾崩解时释放出的毒气将天空染成墨绿,血链断裂时溅起的血珠化作漫天血雨,鬼影绞碎时发出的尖啸震聋了远处灵兽的耳朵,火焰熄灭时腾起的黑烟遮天蔽日。
童禄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巨大的血色符文,最终重重砸在地面,溅起的碎石中夹杂着细碎的骨骼。
九黎浮桑脚踏缓缓旋转的太极图凌空而立,周身黑白双灵暴涨,连远处的星辰都黯淡无光。九条蛟龙齐声咆哮,缠绕在他手臂上化作狰狞的护臂。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你的力量,不过是吾道之皮毛。我的兴致也尽了,与你也该结束了。”
随着低喝,他爪形一挥,黑白九蛟如泰山压顶般再次落下,所过之处,空间寸寸崩裂,露出其后漆黑的混沌。
“君道仙·无冕。”
空气撕裂的尖啸中,童禄踉跄后退,胸前悬灸仪迸发刺目金光,照亮了他苍白如纸的脸。
罗盘上的符文如活物般游动,悬浮的灸针嗡嗡震颤,在身前织就的金色光幕上,隐约可见五器虚影流转。
爪刃轰在光幕上,悬灸仪表面泛起涟漪,贪婪吞噬黑白灵力,化作暖流注入经脉的同时,童禄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到底还是无法置我死地。”
童禄抹去血迹,眼中闪过狂喜,牙齿间还残留着破碎的血沫。
九黎浮桑冷笑,发丝间闪过一丝杀意:“在战斗时全神贯注于对手的确不错,不过你却忽略了后背——别忘了,拿着酒壶的人,除了我和修,还有一个。”
寒意窜上后颈的刹那,一杆缠绕暗金龙纹的长枪贯穿童禄身躯。
枪缨渗出的黑雾如毒蛇钻入伤口,所过之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轩辕黎丘现身,修长手指轻转枪柄,指尖符文亮起。
“发动。”
漆黑枪身幽光暴涨,童禄体内爆发出黑血枯棘,这些由怨念凝成的荆棘穿透骨骼,在体表结成狰狞血网,每一根尖刺上都滴落着腥臭的黑血。
随着枪身轻挑,他重重砸向地面,拖出的血痕中,隐约可见蠕动的血肉。
悬灸仪失去仙力支撑,化作流光没入胸口,太极图也缓缓消散成点点星光,如同逝者最后的叹息。
九黎浮桑飘到轩辕黎丘身边,看着地面那和死人没什么两样的童禄:“你不会就这么把他刺死了吧。”
轩辕黎丘收枪,化作点点星芒消散在双手间,双手抱臂:“不会,留了口气。虽然弱小毕竟是帝仙,还能活一会。
“倒是九黎你,你的步数还是太软,本可以速胜,却因杀伐不够,让他苟活这么长时间。”
“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一点不儒雅随和。轩子,你该学学我,打架时绅士些。”
九黎浮桑无所谓地拍了拍肩膀。
童禄半跪在地剧烈摇晃,胸口的枪伤不断涌出黑血,那些黑血枯棘还在不断扭动,试图钻入他的心脏。
他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骨头已经完全碎裂,左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咔咔声。
突然仰头癫狂大笑,嘴角鲜血滴落在胸前的“悬灸仪”上,却不知这已是他命运的最后骗局。
“无论如何,我有悬灸仪傍身!”
他颤抖着从胸口拽出古器,符文在血光中猩红如活物,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
“只要靠着它,我还能活着!你们终究无法彻底灭杀我!”
他声音忽高忽低,时而大笑时而自语,状若疯魔。然而怀中“悬灸仪”突然泛起刺目的白光,青铜纹路如蛛网般龟裂,碎片重组为刻满符文的玉如意。
玉如意虽有灵力光华,却无五器特有的威压,现在反而显得格外刺眼。
“怎么可能......”
童禄的笑声戛然而止,喉间溢出呜咽,眼泪混着血水流进嘴里。
他死死攥住玉如意,鲜血渗入符文却再无反应,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神罗修缓步走来,龙毫墨笔还沾着金漆,笔尖滴落的金漆在地面绘出一幅幅图案。
“不好意思啊,童小鬼。”
他弯腰作揖,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眼中却寒意刺骨。
“我先前已经替换了悬灸仪,你怀里那个是假的。”
话音未落,玉如意从童禄手中滑落,撞在地面发出清脆回响,如同他破碎的生命。
童禄如遭雷击般瘫倒,望着神罗修衣摆的五器暗纹,终于明白从取得“悬灸仪”的那一刻起,便是精心设计的死局。
眼前逐渐走马灯。想起自己在修炼路上吃的每一分苦,为了大计谋划的局,付出的努力和代价,如今都成了他人眼中的笑话。
九黎浮桑踏着星光降下,碾碎童禄染血的发丝,揽住轩辕黎丘肩膀嗤笑:“看见没?我已经很温柔了,杀人诛心的神罗修才不是个东西。”
他的声音带着戏谑,这句话,也成了童禄最后的催命符。
神罗修直起身,嘴角勾起笑意,墨笔轻点,虚空浮现童禄挣扎的残影。
“温柔?”
他指尖拂过残影,金漆符文亮起,那些符文组成了童禄一生的画面,从出生到死亡,每一帧都充满了讽刺。
“真正的温柔,应该是让他彻底解脱——”
神罗修的墨笔即将触及童禄残影的瞬间,天地间骤然响起金石相击的铮鸣。
七道幽绿光芒撕裂云层坠落,七个身着古血黑袍的身影落地无声,袍角暗纹如活物般扭动,脸上青铜色纹印流转着诡异光晕。
“不好意思,他的性命我们就收下了。”
为首之人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枯槁的手指虚空一抓,童禄瘫软的身躯便不受控制地悬浮而起。
其余六人迅速散开,黑袍展开如巨大的蝙蝠羽翼,将童禄围在中央。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黑雾翻涌而上,眨眼间将他们吞噬。
“想走?”
九黎浮桑最快意识到不对,瞳孔微缩,龙毫白渊剑锋挑向虚空,却只斩落几片飘散的黑袍残片,带着腐朽气息的布料在接触剑气的瞬间化作齑粉。
地面轰然震动,七只漆黑如墨的暝种破土而出。这些形似祸斗的暝种吐出粘稠的黑色雾霭。
雾气所到之处,空间如同被凝固的琥珀,九黎浮桑挥出的剑气竟悬停在空。
神罗修墨笔疾挥,金色符文在雾霭中亮起,却只换来暝种的阵阵怪笑,笑声尖锐刺耳,震得人耳膜生疼。
“是[熵疗唤主]的手笔。”
轩辕黎丘指尖延伸血棘,刺进暝种的身躯。
九黎浮桑银眸闪过寒芒,袍袖中黑白灵力翻涌,将逼近的黑雾震散。
神罗修笔尖轻点,虚空浮现出那些人最后的残影,见其胸口处隐约有冥术蛊师的印记闪过。
“看来有人不想让他这么早死。有趣,这场戏,怕是要重新开场了。”
九黎浮桑喝一口:“这酒是好喝。那帮蛊师还没放弃他,把他捞走了。”
“只是捞走个棋子罢了,他们在童禄这里下的本不少,就这么被我们杀了,很亏的。”
“至少,这里的局解了。”
童禄也着实不错了,恶战三场,凭借着三家帝仙和长公主的仙力。在假悬灸仪的干扰下连战神罗修,九黎浮桑,轩辕黎丘三位站在世间顶峰的人物。
如此骄人战绩,放在外界和古墟足以掀起波澜。只是可惜遇到的对手是这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