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岳三星开仓放粮,那女孩不过是顺水推舟做了人情。
朱夫人咬牙,重新、冷静的分析局势。无论那少女是谁,现在都不是她该面对的问题,她现在该考虑的是,岳三星要查抄朱府,她该怎么做。
查抄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岳三星必须要有证据,朱家产业包括商、农,这些年她也一直致力于将所有收入放在灰色地带,至少商业上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那么是地产?朱夫人咬着指甲,脑中回忆着她做的所有的事。
她从未让朱家隐瞒土地面积,因为那极易取证,若是想查,随便就被发现了。她做的只有分散田地,诡寄。她自认为做的事情都十分完美,查不出错漏。
朱家田地几百亩,而她将田地分别挂靠于数个秀才名下,每一个秀才都是她亲自培养——虽无能力,但会作弊。几乎每年都能送上去一个,提前资助,让秀才的背景挂靠朱家,日后名下划分土地,也无可指摘。
秀才名下田地免收赋税,他们恰好卡在免收赋税的八十亩地,稍微多出那么一两亩正常交税,私下再专门签订契约,且契约内容只写秀才身份相关,绝口不提朱家田产挂名一事。
秀才们为了自己,也不敢说自己名下的田产与朱家有关。
另一小部分挂靠在佃户名下,佃户靠朱家救济,选择的都是忠心耿耿,没朱家不行的人家,如果他们敢叛变、反水,也意味着他们一家都要遭殃。朱夫人相信他们知道朱家的能力,反扑绝对不会让他们失望。
既然不是田产问题,那是什么?他们怎么会有能查封朱府的证据?
而且,查封怎么会透露出消息?这不是明晃晃告诉他们该逃跑了吗?
朱夫人眉头紧皱:“这查封的消息,怎么会透露出来?”
“奴婢也不知道,是县衙的小厮告知,听着是大堂内知县老爷怒吼着说的。”
“故意的?”她手指敲击桌面,咬劈了的指甲断在桌子上,她失神的看了一会。
珍珠忍不住说道:“夫人,您离家三年,这三年朱老爷应当做了好些事来维持家业,更何况今年还有灾情,不如去问问李夫人,是不是这些年有什么问题?”
朱夫人神色恍惚:“他需要做什么维持家业?躺家里收租就够了啊。”
她心里有些烦躁,让珍珠去拿这三年来朱老爷传给她的信,都写了朱家产业如何稳步增长,也没写他做了什么别的事。
珍珠看她不开窍,忍不住轻轻跺了跺脚,又道:“夫人,朱老爷一辈子被您护着,自己想趁着你不在时做些什么成绩,在完成前恐怕不会告诉你。”
珍珠之前所说所做都是为了完成那个少女的任务,这些话都是她真心的。朱夫人做事严密,时刻为家庭着想,问题当然出在她游玩的三年里。
朱夫人眼眸一转,立刻起身,匆匆更衣,前往李夫人的卧室。
上房灯火通明,隐隐能听到压抑的哭声,窗边投着一道影子,李夫人衣带未解,甚至还戴着白日的首饰,坐在桌前抹泪。
朱夫人敲响房门,她急迫的期待的迎出来,看到是她时忍不住失落——她还以为是朱立德回来了。
李夫人目光含着泪,轻声道:“姐,你来啦。”
朱夫人点点头,与珍珠一起进了门,李夫人拉着她的胳膊,仍然哭哭啼啼道:“姐,立德被带走,怎么现在都没回来?”
“姐夫做的太过分了,不让家丁丫鬟去服侍老爷,听说他打了老爷板子,他怎么能这样!”
“还有!姐夫今日居然还让老爷签字!要老爷同意给那抢铺子的郭秀芬四百两!他们早上来,我中午去看,那四百两就已经被划走了!”
李夫人话语不停,连珠炮似的哭诉,说到这里,又似乎觉得找到了点原因:“姐夫总不该是为了这四百两和咱家断绝关系?没理由啊,他怎么突然就打了老爷板子呢?”
朱夫人一直想找机会停止李夫人的哭诉,但半天也没能打断她,听着她废话,正要厉声,却听珍珠忽然道:“大夫人,应当是为了那个农家女吧,那铺子也不是被郭秀芬抢走的,是那个农家女啊。”
“农家女?”李夫人一愣,迷茫的抬头:“你说谁?”
“就是安宁啊,县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人,把公子、小姐打伤的、穿着寒酸的那个女的,今日不还来了朱家?”
“可她不是富商之女吗?”
珍珠状似惊讶:“可是我们探听到的消息就是陂塘府来的农户的女儿啊?”
朱夫人眼神冷下来,在二人身上流转。到底怎么回事?谁真谁假?
李夫人嗤笑一声:“你上哪听得消息?街坊小巷都传说她是仙子,是富商女,你哪听的农户?”
朱夫人的眼神陡然凌厉,转向珍珠,珍珠惊慌的跪下来,急声:“夫人!奴婢真的听说是农家女,咱们的手下也都是这么说!”
她眼珠左右扫着,似乎在想着原因,实际上她早就想好了:“一定是他们用障眼法,故意蒙蔽奴婢,让您以为她是农家女!让您以为她好对付啊!”
“够了。”朱夫人挥手,揉揉眉心,头痛万分。“你下去,我有事要和巧云谈。”
她能意识到,那少女的身份不简单。但现在仍然有其他事情要做,必须弄清楚这三年朱立德、朱立仁都做了些什么。朱家能否存亡,全看这些。
李夫人十分坚定:“姐,珍珠肯定传错了消息,我是对的。”
“嗯,知道了。”朱夫人挥挥手,脸色冷下来,直切正题:“我问你,我不在的这三年,立德立仁都做了些什么?”
李夫人表情一僵,支支吾吾的不敢看她:“没、没什么呀,就是正常做做生意……”
“嘭!”
朱夫人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桌上茶杯中冷却的茶液飞溅出了几滴。
李夫人呆愣愣的,没想到姐姐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