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从碎裂的紫檀木架子高处缝隙砸到他手上,疼得他忍不住喊叫一声。
“知县大人,你受伤了!”龙文大惊小怪道:“快!朱府动用私刑,打了知县大人!快回府医治!”
他又指使衙役道:“朱家家主动用私刑伤了知县大人,证据确凿,立即捉拿他!”
朱老爷立即被衙役押上,朱夫人闻讯而来。
知县正要开口为朱老爷开脱,朱夫人便指着知县破口大骂:“岳三星!你护着那贱蹄子不够!现在还敢将我弟弟带到衙门?!你是瞎了眼蒙了心脑子被狗吃了!”
知县气的脸色发白,想起朱夫人那结实的两巴掌,脸上仿佛火辣辣的疼。
他怒道:“你闭嘴!别在这胡言乱语!来人!把夫人给我押下去!”
“谁敢!这是我朱府!不是你岳家!”
一群衙役官兵从冲进来,押了朱夫人,朱府家丁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只能站在一旁傻盯着。
朱老爷大惊,挣脱,扑上前去,撕开抓他姐姐的衙役,咆哮道:“你们干什么!这是知县夫人!”
他又朝家丁喊着:“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制止他们!”
家丁终于上前,两方人马交战,场面很宏大,但谁也没对谁下死手——手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夫妻吵架的情趣,真打出事了,苦的还是他们这些手下。
眼见事情不可控起来,绥安走到堂内,对龙初低声道:“打昏她。”
他立即加进战争,趁乱将朱夫人劈晕,接住她,大喊道:“衙役打晕了朱夫人!”
“姐姐!”朱老爷目眦尽裂,朱家的小姐和小弟也都出来看,哇哇大叫着控诉知县。
“姐夫!你疯了吗!”朱老爷喘着粗气,挥肘甩开身旁的衙役官兵,咆哮道:“你怎么敢打我姐!你别忘了!你这知县的官位……”
“住口!一群蠢货!把他嘴给我封上!”
知县抬起手,袖袍抖了几下,衙役立刻捂了朱老爷的嘴,他闷哼着扑在地上。
“将朱立德私藏的违禁品一并带去官府查验!”
虽然他们蠢蠢的不让他知县降下轻罚,但毕竟是姻亲,知县还是要想法设法保下他们。
两位假农户跪在堂上,声情并茂的禀报朱老爷说了哪些话威胁他们,并且这几日是如何如何虐待他们。听得绥安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她父皇的侍卫职责只有保护他们的安全,实际上完全不需要扮农户扮小厮扮打手扮家丁……但他们仍然这么做了。
明渊低声告诉她他们只是夸大其词。
只有朱老爷的谩骂与威胁是真实的。
绥安这才放了心,想着能打朱老爷多少板子。
知县满头大汗的坐在下首,他那仅有一丝红痕的耷拉着皮的胖手如今被裹成猪蹄。
也不知道那大夫从哪来的,缠纱布的动作敏捷又强硬,威胁不听逼迫不听给好处也不听。压的他动弹不得,完全不能反抗。
等假农户们诉完苦,那大夫托举起知县的白色猪蹄,报告道:“大人,知县大人的手受伤深重!危及生命!”
“狗屁!”知县怒吼一句,龙文眸色一冷,像利剑一样射过去。
知县声音一哑,便听绥安道:“既然落实了朱家家主动用私刑的事实,先打八十大板。”
她高声:“强掳百姓,伤害朝廷命官,再加七十大板!”
衙役在龙启的指使下搬来了刑具和刑凳,把朱老爷抬到刑凳上。
朱老爷恐惧的大叫:“姐夫!啊!救我!”
衙役的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声响大,实际没那么疼,十个板子后,腿上也没破皮。
但朱老爷何曾受过这种苦,他哭喊着,要知县解救他。
知县咬牙,举着白色猪蹄,正要言语,龙文直接抬手制止:“命令已下,你再多说也无济于事。”
“姐夫!”朱老爷又喊着,他睁起被汗水刺得生疼的眼睛,看到他姐夫将手放下,坐回到椅子上。
他脑子里骤然响起姐姐尖利的声音:
“岳三星不可信!”
“他今日敢欺我,明日就敢毁朱家!”
朱老爷心头猛地一颤,腿上的疼痛一次次加重。
他回忆起姐姐回到朱家时的疯狂模样,想到她浑身湿透,像鬼魅一样愤恨的表情。
“姐夫!”他嘶哑着声音,“救我!”
他的目光充满恨意和威胁,最后一次刺向知县。
他要是不把他弄下来,他就告发他!买官、受贿、贪污!
他要是不救他,凭借姐姐对弟弟的疼爱,姐姐一定会想方设法弄垮他!
知县心下一凛,猛地站起来,他浑身湿透了,苍白的脸色更加可怖。
他能怎么救?!
那可是皇朝唯一的公主!
她下达的命令,谁能反抗!
但如果……
知县余光注意着绥安。
那亮出过侍卫令的少年将手捂在少女耳朵上,两人相视笑着。
朱家握着他的把柄,若是反水,抖搂出来的事情绝对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和朱家,早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他偷瞄着绥安,仍穿着粗布衣裳,坐在靠近大门的椅子上,时不时的将头靠在身前侍卫的腰上。
知县心中隐隐闪过一个想法。
一个能救朱老爷的想法。
如果那女孩不是公主呢?
大晟王朝就一个孩子,怎么偏偏到了他稻秀县?
若她是公主,为何穿着寒酸?
若她是公主,为何不用公主令表明身份?
若她是公主,为何找他要住所?
若她是公主,皇城来的文大人又怎么会不认识她!
皇城来的文大人?知县猛然记起,他也未曾见过龙文的调令!
初见是在客栈,先入为主的被主簿告知是户部巡查使,且因为公主在此,他又急着确认此人来县城目的,便没想起查看。
但他又记起那个神出鬼没抢走他甜点的黑影,那莫名起火的仓库。
他脑中天人交战,身侧响起朱老爷的尖叫声,他再没有时间思考,只能赌一把!
“都给本官住手!”
他袖袍一挥,衙役停手,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