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是被哭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脸上有包裹感,她冷静的循声看去,低低的啜泣声随着她的动作嘎然而止,林雨昏迷时始终紧握一只手,那里是怪物的暂居处。
在意识到自己将陷入难以逆转的异化前,林雨将纯白之种当做异化的载体,用灵魂术法分裂了理智和感性,感性化作贪欲怪物被关进纯白之种,避免了林雨彻底失去理智。
林雨却也高估了自己的理智,所以怪物借由纯白之种孵化,成为了类似“魔女之身”的存在,她想要不变成怪物,就必须维系绝对的理智,所以她在浑浑噩噩间,将理智二度抽丝剥茧。
此刻苏醒的林雨,冷静到没有感情。
她冷静的坐起身,开始确认现在的状态:
房间是据点公寓,身边哭的是乱藤四郎,几位似乎被她误吞又吐出的刀剑男士们的契约上蒙着暗堕的雾气,好在并不严重,狐之助和白山吉光状态最轻,肉身状态虚弱,面部缠绕又绷带,颈部有缝合痕迹,疑似失去意识期间被处理过伤口。
有点疼,但是不影响。
沾染暗堕气息的刀剑男士不必太担心,只是沾染暗堕而不是已经暗堕,属于是暗堕分类里最轻的症状,顶多被暗堕气息影响的更容易情绪化。
面部伤痕大概难以治愈,留疤是必然的,不过有白山在,也不一定,这不重要的信号被林雨随意摆放到思维的边角。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丘比。
极短的时间,林雨就想通一切,她从未如此快速的整理眼前一切信息。
她已经把自己异化的灵魂割裂进那颗纯白之种,但那颗纯白之种时刻都有孵化风险,一旦孵化,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恐怕会彻底变成怪物无法挽回,目前最快捷直接的办法就是找到丘比,许下愿望。
——走到最后的理智。
这是她目前最欠缺的关键物,林雨眸光闪烁,随后迅速起身,然而她再次低估了身体的虚弱,现如今她代表理智的部分灵魂寄居在这具脆弱的肉身中,灵力无法自由使用,身体也十分虚弱,下床的动作变成了滚落,好在被乱藤四郎手疾眼快的抱住,被重新按回了被褥里。
颈部传来撕裂晃动的疼痛,林雨喉咙中不受控制的溢出气音,黑色丝线拉扯颈部,将她不稳定的身体重新缝合。
很虚弱,但很难死。
林雨咕噜一声,颈部分开的裂口被黑色丝线缝合完毕,她看向乱藤四郎,短刀少年面色苍白,他还压着林雨的肩膀,眼眸中有血丝,惊恐的情绪不知是什么原因。
是因为她吃掉了他们一次,还是因为她一起来就玩身首分离?
“带我去找魔法少女。”林雨沙哑着声音,虚弱,暗淡,“我要见丘比。”没有关心,她淡漠而冷静的下达命令。
“姬君,您能告诉我,您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乱藤四郎沉默片刻,他没动,就保持着这样压着林雨肩膀的姿势,手上有些用力了,肩膀处传来不适,这具身体恐怕要留下淤青,但不重要。
林雨静静地看着乱藤四郎,短刀少年向来披散的长发被他自己高高束起,这次似乎没有注意造型,清爽的露出了整张精致宛若娃娃的面容,雌雄莫辨。
周身气息有些阴郁,林雨的理智在此刻意识到,她要快点安抚好这些沾染了暗堕气息的刀剑们的情绪,不然下一步做什么都会受到限制,然而解释起来太麻烦,她的眉头不受控制的皱起,不知是因为肩膀被压住的疼痛还是因为嫌弃解释麻烦。
她现在也没有太多精力解释,所以一切话语精简成一句话:“不按照我说的做,我们都会死。”
她部分灵魂寄居的身体平静的看着短刀少年,那双猩红的眸子染上了生物的灰色,变得没那么诡异,反而柔和,只不过其中不掺杂任何情绪,只平静宛若一颗漂亮的玻璃珠。
狡猾的鬼怪注意到刀剑少年的松动,她再度开口,声音越发虚弱:“我也会死。”
“死在你们前面。”
乱藤四郎瞳孔一颤,他为林雨盖好被褥,边角都掖的整齐,随后他对林雨低头,在床下的高度林雨看不见,但那臣服姿态不用猜也能想到,于是林雨听见短刀少年说:“我会立刻带魔法少女过来。”
“以及丘比。”
......
平日里丘比找不到林雨的藏身处,注意不到刀剑男士的身形,都是他们刻意隐藏的结果,他们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又刻意隐藏,难以被察觉才是正常。
而当他们主动暴露,并展开针对性的狩猎,丘比,和晓美焰。
都被快速压到林雨的床前。
不大的空间里挤了十来号人,林雨被髭切从床上扶起来,苍白虚弱的模样显而易见,她面上还缠绕着绷带,就像做了整容手术正在修复,实际却是她毁了容,为防止感染被包裹了起来。
她歪歪斜斜的靠在髭切身上,深刻感受到自己的虚弱,视线落下,看着那被押犯人一样带来的晓美焰,和一只丘比。
是了,她早就将任务对象晓美焰的弱点告知于刀剑男士们,对方会被轻易抓过来实属正常,不出意外的话,出手的是丙子椒林剑,毕竟此刻晓美焰身上束缚行动的枝蔓,和丙子椒林剑横搭在对方脖颈上的本体长剑,都在告诉林雨这一事实。
“晓美焰是客人。”她淡淡开口,晓美焰才被松开了些,对方显然和丙子椒林剑战斗过,身上有许多剑造成的伤痕,被松开些许也不跑,可能是在丙子椒林剑的神技上吃了许多苦头,身上还有丙子椒林剑留下的神技标记,跑也跑不了。
晓美焰看着林雨这狼狈的模样,才短短几天不见,对方就变成这么虚弱的样子,还抓来了丘比和她,难不成是遇到了难以对付的敌人?林雨的刀剑男士们也变得更不好相处了,身上散发着比污浊的灵魂宝石还要不祥的气息,晓美焰面色难看的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被捆缚发酸的手腕。
“我要和丘比签订契约。”
林雨看着丘比,终于缓缓道出她身上发生的一切,有目前绝对理智的状态加持,在等待的时间里,她也已经将先前不明了的信息,全部整合。
那处结界是针对她的陷阱。
未来的某个轮回,林雨极有可能对敌人的计划造成了某种难以挽回的影响,也许是林雨和钩吻汇合后,也可能是林雨无意间的举动影响了敌人的计划,总而言之,到了敌人不得不专门针对她布置陷阱的程度。
于是就有了这道吸引刀剑男士注意的特殊魔女和结界,敌人极有可能只想将她杀死,顺便作为暗堕空间的养料,计划确实周密,暗堕的本丸内充斥暗堕气息,让林雨的刀剑男士难以发挥绝对实力,林雨进去也受到了很大限制,但凡林雨手中没有她自己一部分计划中需要用到的纯白之种,这一次过去,她不会死,也会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
可惜有纯白之种,她反而提前一步将自己灵魂隐患剥离出来,这和她原定计划中创造一个针对鹿目圆,促使剧情前进的魔女,不谋而合,某种程度上帮了林雨大忙。
虽然林雨一开始不仅没想亲自上阵,打算让卡珊纶制造一个傀儡魔女,甚至考虑提前说服卡珊纶同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结束任务——那不重要,原本不一定和钩吻汇合的林雨,在时间溯行军的弄巧成拙下,不得不这个世界死磕到底。
现在倒是省事,却也让林雨必须想办法稳住自己还封印在纯白之种内的“怪物自己”。
对此,此刻的最优解,是和丘比签订契约。
和丘比签订契约,走完那八十多次轮回线,见到圆环之理,由圆环之理净化她的“魔女”。
这是林雨目前唯一的自救方案。
丘比不会拒绝。
林雨没猜错的话,她身上牵扯的因果能带来的利益,丘比不会拒绝。
“我要和你签订契约,丘比。”
她讲前因后果全部说出,隐去自己会杀死鹿目圆促进剧情发展这一计划,晓美焰复杂的看着她,“那你找我来做什么?”
林雨和丘比的对视转而和她对视,猩红的眼毫无感情,给晓美焰一种和丘比对视的恐惧感。
“你要见证。”
“我需要有一个魔法少女,提醒我不是魔女。”
“晓美焰。”
“你跑不了,我会帮你,”她虚弱的声音不容置疑,“你帮我,我才会帮你。”
“魔女之夜,我可以帮你,前提是你不会让我失控。”
“你一定要回到我失控之前,阻止我,也阻止鹿目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