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陈杨舟休整两天,北渊的号角声便再次吹响。
陈杨舟抓起大刀就要往外冲,却被众人团团围住。
“你不要命了?你身上有伤你不知道啊?”郑三瞪着那双独眼怒喝。
“这伤再折腾,你这胳膊就废了!”张虎伸手拦下陈杨舟。
李大山则是默不作声地夺过她的大刀,唐杰带着几个弟兄更是直接堵在帐门口。
陈杨舟看着这些朝夕相处的面孔,面色变得沉重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让开!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们——”
“头儿,这次真不行!这次你不能上!”唐杰梗着脖子打断她的话。
十几个汉子不约而同向前踏出一步。
“林火头。”谢执烽突然开口,好看的眉眼望向陈杨舟,“听说你能百步穿杨?”
“说这个干什么?!”陈杨舟瞪了谢执烽一眼。
谢执烽也不生气,只是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城墙,“在那里给我们压阵如何?”
众人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顿时眼睛一亮,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对对,这个想法好,头儿的箭可快!”
“有头儿护阵,我心里安心不老少!”
“也让那些渊狗瞧瞧咱头儿的箭术。”
“反正不可能让头儿上的,你就歇了这个心吧。”
众人的话语在耳边交织,陈杨舟抿紧嘴唇不发一言,转身径直前去牵马。
粗糙的马缰在掌心摩挲,她攥得指节发白。
“林昭!”郑三突然暴喝一声,独眼中血丝密布,“你非要让我们一边杀敌,一边提心吊胆地担心你的安危吗?”
陈杨舟刚要开口,郑三便打断了她的话头:“少他娘跟老子说你不怕死!你不怕,可我们怕!”
陈杨舟手中的缰绳骤然绷紧,又在下一秒颓然垂落,肩膀几不可察地塌陷了一分。
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他们太清楚自家头儿那股不要命的狠劲了,真到战场上,不死也伤!
“头儿,我的后背,就靠你了。”唐杰上前一步,拍了拍陈杨舟没有受伤的左肩。
“他娘的!老子这条命今天就系在你箭杆上了!”张虎吼着翻身上马,缰绳在掌心勒出深痕。
其余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翻身上马,朝城门的方向奔去。
郑三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只是轻叹着跃上马背。
谢执烽落在最后,临行前深深望了陈杨舟一眼:“别担心。”
待马蹄声远去,陈杨舟才发觉自己咬破了嘴唇。
血腥味混着悔恨在口腔蔓延——都是她太过托大,如今反倒成了兄弟们的累赘。
……
黑云压境,北渊铁骑如潮水般列阵关前。
一位身披银狐大氅的北渊将领策马出列,声音裹挟着刺骨寒意:“前几日那个射死我兄长的白马小贼呢?莫不是已经成了我北渊刀下亡魂?”
泗雪关校尉白羽拍马而出,长枪直指敌将:“要战便战,何须废话!”
“交出那白马小贼!今日我定要亲手剖开他的胸膛,用他的心头血祭我兄长在天之灵!”独孤野满眼恨恨地打量着周围,试图找出陈杨舟的身影。
白羽长枪一横,枪尖在风中嗡嗡震颤:“大夏疆土,岂容尔等猖狂!”
“今日我独孤野只求一战——与那白马小贼生死对决!旁人若敢插手,休怪我刀下无情!”
贺鑫闻言脸色阴沉如铁,孙参将的担忧果然不虚,连敌寇都对此人念念不忘。若任其声名日盛,只怕……他暗暗握紧了腰间佩刀。
阴勇则是啐了一口唾沫,心中暗恨:这林昭当真是个惹事精,走到哪儿都能掀起风浪。
唯有谢执烽眉头紧锁,望着城下黑压压的敌军,心中警铃大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此时陈杨舟正站在城墙上观战,因为距离太远,根本听不清几人的对话。
她下意识攥紧手中长弓,粗劣的桦木弓身传来细微的“咔咔”声——这临时凑数的兵器,怕是再拉满三次就会彻底崩断。
阵前,白羽余光瞥见贺鑫隐晦的摇头,误以为独孤野所说之人早已战死沙场,随即冷哼一声:“要战便战,哪来这么多借口!”
“呸,缩头乌龟!”独孤野啐了一口,拎着弯刀就率先朝白羽出手。
……
城楼之上,陈杨舟眯起眼睛测算着距离。
北渊骑兵显然深谙守大夏弓箭营的射程,始终游走在危险边缘,不敢靠近城墙。
寒光闪过,一名大夏士兵手中的大刀被北渊骑兵劈飞,在空中翻转数圈后深深插进泥土。
士兵虎口迸裂,鲜血顺着颤抖的手指滴落。
望着迎面劈来的弯刀,他瞳孔骤缩——要结束了吗?
“嗖——”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取而代之的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士兵怔怔回头,只见一名北渊骑兵咽喉插着羽箭,正在血泊中抽搐。他顺着箭矢轨迹望去,城垛后的陈杨舟正将断裂的长弓掷下城墙。
“我...还活着?”
士兵颤抖着抹了把脸,突然发狠般扑向地上的兵器,“杀——!”
城墙上的陈杨舟额前沁满冷汗,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颤,右肩的伤口也开始渗出血来。
有些难搞啊?!她又要考虑好射程和准头,又要控制力道不让这粗制的长弓当场崩裂。
一旦断了,就彻底用不了了!
陈杨舟正全神贯注地瞄准战场,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呼喊:“大哥!”
她手指微顿,却未回头,只当是自己太过投入导致幻听了。
周围弓箭营的射手们早已目瞪口呆看着陈杨舟和她身旁堆砌的十几张坏掉的长弓。
此人的射程远超他们两倍有余,每一箭都精准得令人胆寒。
此人是谁?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大哥!”声音越来越近,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
陈杨舟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幻听,她这才猛然回头,箭矢险些脱手:“胡闹!你怎么跟过来了?!”
少年背着长弓,脸颊因奔跑而泛红:“我…我担心你啊!”
落在最后的范瀚文扶着膝盖直喘粗气,无奈地摇头苦笑。
这就是少年信誓旦旦说的“死也要死在战场上”?看这架势,分明是“死也要死在大哥身边”才对吧?
陈杨舟匆匆朝范瀚文点头致意,目光又落回战场:“等会再聊。”
“哥,试试这个!”陈安献宝似的从背后取出一张通体漆黑的长弓。
陈杨舟头也不回地又射出一箭,才分神瞥了一眼:“哪来的?”
“这你别管,先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