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秀才轻易不出门,除非有人邀请他去参加诗会。
一般来说,每隔一两个月,他就会被邀请出门一次。
有时候是在镇上,这样的诗会人比较少,一般不会超过五个人,在一起吃吃喝喝,相互吹捧,再顺带着说一下自身怀才不遇的郁闷,最后醉醺醺的回来,花销倒是不太多;
可若是被邀请到县里,参加那些大型诗会,不仅吃喝玩乐,还要请些才女美人陪着,说不定还要会遇到“红颜知己”,那银子可就花得多了。
到现在为止,晏秀才花销最大的一次,足足用去了百两银子!因为他当时酒意上头,和另外一个姓王的秀才争风吃醋来着。
引发纷争的那位姑娘名唤“秋娘”,年方二八,明眸善睐,着实美丽。
晏秀才一见倾心,很是痴迷了一阵子。他还想给人家赎身来着,可秋娘身价太高,晏秀才又没钱,这才无奈作罢。
张氏为了这个,跟晏秀才大吵一架,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苗长安就想着,等晏秀才再次去参加诗会的时候,在路上给他一个教训!
不会要了他的命,毕竟,他要是死了,晏葶还得守孝。
除此之外,晏柏岁数也小,还没成年,要是没有晏秀才,光凭张氏,还真不一定能守得住晏家的产业。
总的来说,活着的晏秀才,还是有点用处的。
在本朝,身有残疾的人,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苗长安打算,直接废了他的双腿,彻底绝了他的科举路!
除此之外,那些啥用都没有、只能花钱的诗会文会之类的,也没什么必要再参加了。既然不喜欢出门,那以后就当个瘫子,乖乖待在家里,再也不用出门了。
哦,对了,还有晏柏。
张氏对他寄予厚望,一心支持他考科举。可以想见,这位将来大概率跟晏秀才一样,也是个只会花银子的。
既然这样,那就都别科举了。
晏柏毕竟还是个孩子,苗长安也不打算让他断手断脚,就在脸上留个疤算了。
只要不去科举,什么都不影响。
至于张氏,苗长安不打算直接对她动手,家里的人要是都病了,那纯粹给晏葶添麻烦,所以,受伤的只有晏秀才父子俩就够了。
至于谁去照顾他们,那当然是张氏。晏葶毕竟是大姑娘了,在古代,哪怕是亲人之间,也需避讳的。
但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张氏,什么也不做。
苗长安想,人们不都说破财消灾吗?那它把张氏攒起来的所有银子都拿走好了。
反正晏秀才和晏柏也不需要赶考了,这些钱正好给晏葶当嫁妆。
接下来,就只需要等着晏秀才出门就好了。
不会等很久的,如今正好是夏天,荷花盛放,肯定会有“赏荷”诗会的。
………………
晏葶不知道苗长安已经决定要对她父亲和弟弟下手了,她只是有一点点奇怪——赵五婶都来过好几天了,母亲什么都没对她说,难道,她猜错了?赵五婶不是为了她的亲事来的?
小姑娘心大,既然母亲不提,那她也就很快把这事儿给抛开不管了,每天还和以前一样忙碌。
这天早上,晏葶和往常一样,去溪边洗衣服。
不一会儿,晏蔓也过来了,手里也端着一个木盆。
和晏葶那满满一盆衣服不同,晏蔓的木盆里,似乎只放着两三件衣服。
看到晏蔓,晏葶很高兴:“大姐!你今天怎么到这边来洗衣服了?”
如今正值夏天,溪水最丰沛的时候,水面也有两三米宽,想要到溪这边,还得从下游的桥上绕路。
“来看你这个傻丫头!”晏蔓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晏葶一眼。
晏葶有点懵:“姐?”
怎么无缘无故就挨骂了?
“娘跟你说过你的婚事没有?”晏蔓问的直接。
晏葶脸红:“还、还没。”
晏蔓忍不住又白了她一眼:“你怎么还是这么傻?你今年都十五了,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只会闷头干活有什么用?爹娘不会心疼你的。”
晏蔓有时候都觉得,自己二妹是个傻子,可偏偏,只有这个实心实意的“傻子”,让她总是忍不住牵挂在心。
至于爹娘和弟弟,晏蔓是真的不在乎。她想,她的确是爹娘的女儿,一样的凉薄、一样的自私。
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想要过得好,就要争,要抢,要想尽办法为自己筹谋。
可晏葶不一样,她是真的关心爹娘,友爱姐弟。
听晏蔓这么说,晏葶有点不自在的垂下眼:“姐,娘也不容易……”
“谁的生活又容易了?你体谅娘,娘会体谅你吗?”晏蔓继续拿白眼看她,“看你这样子就知道,娘没跟你说起婚事吧?我专门拜托了赵五婶帮你相看,看起来是白费力气了。”
“啊?”晏葶一愣,“你拜托赵五婶?”
“不然呢?”晏蔓在晏葶身边坐下,“我出嫁后,家里的活儿是不是全落在你一个人头上了?”
晏葶没开口。
“娘那个人,眼里只有小弟。她忙着刺绣给小弟攒家业呢!”晏蔓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讥诮,“娘天天说,家里不容易,可你知不知道,家里的现银最少都有百余两!”
晏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还有,我猜,我出嫁之后,娘应该会让你在家里多留两年。”晏蔓继续说。
她还真没猜错。
“你出嫁了,家里的活谁来做?娘可舍不得雇人。她要给弟弟攒钱呢!”晏蔓轻轻的“嗤”了一声,“二妹,你知道我是怎么让娘给我添嫁妆的么?”
“啊?”晏葶的眼睛又圆了一分,原来姐姐的嫁妆是她自己想办法从娘那里要出来的?她还以为,是娘专门给大姐准备的,毕竟,娘平时看上去还是挺疼爱大姐的。
“我说,出嫁后,我会帮衬弟弟。可要是嫁妆太简薄了,婆家人看不起我,我说话也不中用,该怎么帮衬弟弟呢?”晏蔓轻笑着说,“娘这才给我添了一副最便宜的银头面。娘说,让我记得,柏儿才是我的依仗,我得一辈子对柏儿好……”
晏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二妹,你可不能再这么老实了,别老是闷头干活了,多为自己想想吧。”最后,晏蔓压低了声音,轻叹,“爹指望不上,娘也靠不上,至于柏儿……他跟爹一样,不朝着咱们要银子就是好事了,根本不是什么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