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一个月来一直都挺不安的,但真等事到临头的时候,周蘅芜反而更加镇定了。
听苗长安说,二皇子那边的行动就在今天晚上时,周蘅芜甚至有种“啊,终于来了”的奇怪放松感。
她好好的洗了个澡,又让厨房做了自己最喜欢吃的饭菜和糕点,吃饱之后,就早早的休息了。
她本来以为,这一晚上说不定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结果却是一夜安枕,连个梦都没有。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蘅芜就起来了,她穿好衣服,又吃了早饭,忍不住再次跟苗长安确认:“枕书,你会陪着我,对吗?”
“放心,在你没生下三五个小崽之前,我是不会走的。”苗长安给了她一个白眼,都问过几遍了?
毕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古代女孩儿,提起这个话题,周蘅芜脸红了:“什么生小崽……我又不是猫……”
说什么胡话呢?人就不生崽了?苗长安给了她一个“王之蔑视”。
但被这样一打岔,周蘅芜确实不再忐忑,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还是有些留恋的。
屋里比之前素净了很多,贵重的首饰早就提前被苗长安收起来了,放在外面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周母的嫁妆周蘅芜也清点过一遍,里面的珍贵物品同样早收走了,只留着一些大件的掩人耳目。
周蘅芜早就跟苗长安说好了,等到抄家的人进了周府,苗长安就会抢在他们前面,把周母剩下的嫁妆收的一干二净。
至于周府的库房,经过闻夫人的运作,里面值钱的东西剩下的也不多了,苗长安去看过,都是一些粗苯过时的东西,它看不上,干脆没拿。
………………
等到天色一亮,周府的大门便被人粗暴的撞开了。
周庭章这几天都宿在新来的舞女那边,是被人直接从被子里抓出来的,鬓发散乱,衣服也看得出来是胡乱披上的,腰带都未曾系好。
骤逢巨变,他整个人都是茫然且惊恐的,被抄家的士兵推搡拉扯出来时,他还在嚷嚷着“我是户部侍郎,尔等何人”……
整个周府都乱了起来,也就只有闻夫人,还勉强保持了几分镇定。
可就算如此,她的脸色也白的很,看上去苍老了很多。
周蘅芜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衣服,安静的跟女眷们待在一起。
葛宛娘这会儿也没了正室夫人的威风,她神色仓皇,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闻夫人:“母亲,这……究竟发生了何事啊?怎的忽然就遭了祸事?”
那声音颤的,几乎让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闻夫人没有回答,只是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很快,周府里所有的主子都被带了过来,周庭章和周彦之这父子二人最是不堪,连站都站不稳,直接瘫软在地。
没用多长时间,周府的家产就都被查抄并登记在册,周家人也要被押入牢中候审。
周蘅芜走出大门,下意识的回头张望了一眼:枕书正蹲坐在门旁边的墙头上,阳光落在它身上,给它添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看上去又威风又漂亮。
看到她回头,枕书还甩了甩尾巴打招呼——周蘅芜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丝极浅极淡、稍纵即逝的笑容:是了,她还有枕书呢。
…………
被关入牢房之后,哪怕是有心理准备,周蘅芜的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
她从未见过如此差的房间!
黑暗、潮湿、阴森……
地上铺着稻草,角落里甚至还有虫子和老鼠!
闻夫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哪怕做了再多准备,真的进了牢房里,这位老夫人也有些破防。
可她也知晓,都已经到了这样的境地,哭叫吵闹没有任何作用。
葛宛娘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她脸色煞白,几乎要昏过去。
旁边几个侍妾也好不到哪儿去,哭的喊的,涕泪交加,甚至还有吓晕过去的。
只有周姨娘还勉强支撑着,她怀里还抱着不停哭闹的三姑娘。
乱成一团。
就在周蘅芜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毛茸茸的触感,同时,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害怕了?”
周蘅芜又惊又喜,声音压低的几乎听不到:“枕书,你怎么来了?”
“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苗长安收走了周母的嫁妆之后,就没离开过周蘅芜,不过那时候人多眼杂,它不好靠近,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守着。
周蘅芜等人被押走的时候,它也一直在不远处跟着。
进牢房的时候,苗长安给自己贴了一张隐身符,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周蘅芜伸手往肩膀上摸了摸,明明空无一物,她却能摸到光滑温热的皮毛:好神奇!
“去最边上那个角落里。”苗长安向四外里看了看,勉强找到一个略微干净点的地方,“别怕,有我在,不会有虫子和老鼠敢靠近你的。”
周蘅芜现在对苗长安特别信赖,直接过去坐在角落里。
有枕书在,就算在牢里,她也不怕!
又过了一会儿,周府女眷们终于认清事实了——闹也没用,在这里没人会顺着她们,有个侍妾闹的厉害,还被打了一巴掌,她当下就不敢哭了。
闻夫人坐在周蘅芜身边,她也是刚发现,这个有些沉默寡言的孙女,看上去还挺镇定,比那些大人们强得多了。
在闻夫人身边,是抱着女儿的周姨娘。
三姑娘今年还不满两周岁,受了这番惊吓,肚子又饿,周姨娘好不容易才哄住她,如今也满面愁容。
至于其他人,也都凑了过来坐在一起,下意识的把闻夫人当成了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