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割完左耳,用麻布口袋装起来之后,关羽所率的骑兵们就开始给这些死去的乌桓人砍头了,多思部加上乌金部的青壮,共斩首两千七百六十二人。
当然这不包括老人和那些半大孩子,关羽到底是存了慈悲之心,给这两类死亡的留了全尸。
剩下的女人,还有未超过车轮高度,五岁以下的孩子共五百三十人,得以从大清洗中逃脱。
用生石灰简单处理了一下,留了三十骑等待援兵接手,剩下的二百多骑,在解救的俘虏的帮助下,大量宰杀了朵思部养的牛羊群,又给每个骑兵添了两马。
一骑三马,载着一袋袋装满了牛羊肉、人头与耳朵的麻袋扬长而去,留下了劫后余生,抱头痛哭的汉人百姓,与惴惴不安,不知未来命运如何的胡女们。
刘备,刘玄德的军队,人们都记住了这个平寇校尉的名字,不久后随着这些人被遣返,或者就地安置,这场战争的一些细节也渐渐在幽、冀、青、徐传开。
这支从风雪中而来,自称为燕云铁骑的骑兵,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名震天下。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的乌金部。
寒风卷着雪粒在部落上空盘旋,张飞的鞭声惊起了远处枯树上的寒鸦。
啪,啪,啪。
只三鞭,就给跪在地上的蒯越抽得皮开肉绽,昏死过去。
周围的兄弟都开口劝,说只不过是睡了一个胡女,又不是祸害汉家女子,不至于这般。
张飞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马鞭在空中啪的一声甩了个爆响,怒声吼道。
“你们他娘的谁在替蒯越求情,就一起跪在这吃鞭子。”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有军纪。说了财货、俘虏,等着回去听候大哥发落,你们都聋了是不是?啊?!需要老子再重复一遍吗?”
“还只一个胡女?哼,他倒是想睡汉家女子,可他有那狗胆?敢淫人妻女,或者祸害良家妇女,看我不活撕了他,就不是打十马鞭这么简单了。”
“来人,给我泼醒。”
周围站满了围观的人,乌金部这批被二十骑押回来的俘虏比较幸运,因为部落里的男人们都不在,所以里面的女子还没有被糟蹋,算是留下了青白之身。
汉朝之时虽不像后世礼教森严,女子没了清白就活不下去。
可名声坏了是一定的,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要再想嫁个好人家,就不太容易了。
寒冬腊月,又是在冰天雪地之中,蒯越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立刻就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
“张三哥,我错了,怪我猪油蒙了心,控制不住自己那玩意儿。”
“别再打了,我快撑不住了。”
张飞知道自己下了重手,真怕给这家伙打出好歹来,看到其知错,并且不再嘴硬,火这才消了一半。
于是低声提醒道,“老蒯,别怪我。你这厮坏了俺们燕云铁骑的名声,如果我不重重罚你,回去之后,信不信大哥会砍了你。”
蒯越人都傻了,这时想起来大哥刘备非常看重军纪,张飞都曾经被当众打过军棍,他这次犯了大错,在行军途中是不允许狎妓,以及侮辱强暴女子的,这是在必斩之列的大罪。
需要解决生理问题,在平日无论怎么乱搞,出去怎么逛青楼,大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甚至还赠送嫖资。
这次是他的不对,被男女之间的情欲冲昏了头脑。回去之后,可能真的要被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因此这十马鞭挨得不冤,当即大声吼道,“蒯越知罪,愿意领罚,愿意娶那个胡女为妻。”
看到蒯越不断叩首,张飞依旧板着脸道,“念你初犯,加上此次引路之功,才只打十鞭,服是不服?”
“服,我服。”
张飞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抽完了剩下的七鞭,不过剩下的鞭子加起来都没有头三鞭重,也就听个响,没给使出可将人打得骨断筋折的寸劲,算是有意放蒯越一马。
打完后,周围的人立马拿着临时制作的简易支架,将已经再次昏死过去的蒯越抬进了营帐。
这时张飞甩开缴获的狐裘大氅,露出棉甲上昨夜与乌金部留守士兵战斗时染上的斑驳血迹,“给老子记着!”
“咱们提着脑袋杀胡虏,不是要变成新的豺狼!”
他的声音震得帐篷顶的积雪簌簌落下,周围两百多个士兵皆神情肃然,喊了一句“唯。”
被解救的汉民里有一名面容坚毅的男子出列,他粗布裤脚还沾着乌桓人的马粪,却朝着张飞深揖到地,“将军治军严明,耿忠佩服,并替这些苦命女子谢过。”
“耿某特来毛遂自荐,吾出身将门,自小勤学苦学,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奈何家道中落,报国无门,蹉跎半生,一无所成。”
“此番家中劫难,家小被屠,吾亦折辱于胡虏之手,一直隐忍不发,无时不刻不想着斩下丘力居的狗头,还望将军收留,允我参军,在下一场战事中,斩那仇人项上人头。”
张飞突然咧嘴笑了笑,“你姓耿?听口音却是冀州的,那应与扶风耿氏无关。”
“不过你却自称出身将门,家道中落,难道是那位决策河北,定计南阳,破城三百,未尝挫败的好畤侯耿弇,耿侯爷的后人?或者是旁系?”
耿忠深吸一口气,开始自报家门,“将军说的没错,吾乃是云台二十八将之一,耿弇的后人,家祖是耿弇侄孙耿宝之从子。”
“因家祖深陷权力斗争,祸及家小,这才一直在乡野之间隐居,传到吾这里,已有四世。”
这啰嗦的扯了一大堆,张飞就听明白了四个字,耿弇后人,来自旁系。
于是他将手中的马鞭放下,吩咐身边的亲兵道,“拿俺的兵器来,不要马槊,就拿大哥令人给俺打得那杆丈八蛇矛过来。”
亲兵不敢怠慢,立刻从张飞的乌骓马“炭球儿”上解下蛇矛,双手递了过去。
张飞单手接过,随后看向耿忠,“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此矛重八十二斤(现代36.5斤),长七尺三寸,你用这东西和我打一场,如果能过三五十招,俺亲自向大哥,也就是这支骑兵的主将,汉室宗亲,原幽州州府军司马,现任平寇校尉,刘备,刘玄德引荐你。”
“俺大哥才是你口中的将军,至于俺张翼德么,现为军侯,品级上还差点,就莫要喊将军臊俺的脸了。”
这一长串头衔还是很唬人的,耿忠压根就不知道这是一个刚刚搭起来不久的草台班子,骑兵是靠着卖秘方,收保护费,砸锅卖铁,加上有中山大商资助才凑出来的。
这些骑兵以前多是庄稼汉,要么就是游侠,铁匠,反正都是一些有把子力气的莽汉。
骑兵还算好点,起码品行端正,都是些筛选过的老实人,也是刘备起家的嫡系部队,全都是好兄弟。
步兵成份就复杂了,不是被逼着改邪归正的地痞流氓,山匪盗贼,就是游手好闲的闲汉,总结来说呢,就是一群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恶徒,放在后世,就叫做社会不稳定因素。
为什么刘备要亲自押送粮草辎重,还留着新收的童渊与赵云在身边,就是为了压服这群贼厮,继续在路上给他们不停的洗脑。
否则光操练没用啊,这些人本质上就是坏蛋,而且都是思想已经定型的成年人。
除非是长时间的操练,加上严苛军纪束缚,才能让这些人脱胎换骨。
可这才多长时间,新兵招募,编练,操演,将这些人忽悠进军营受苦,满打满算也才两个多月的时间,眼下这些步兵真得只能算作样子货,壮一壮威势。
打顺风仗可以,稍微有点逆风,必然溃败,并四散而逃,别说三千,三万都没啥用。
言归正传,耿忠对新加入的队伍充满了期待,接过张飞扔过来的丈八蛇矛,将其舞得虎虎生风,一点都看不出什么吃力的样子。
见猎心喜的张飞从身边人手上夺过一柄马槊,当即就刺了过去。
金铁相击,火花四溅,两人都被兵刃之上传来的反震之力震得虎口发麻,开始真正重视起眼前的对手。
“爽,再接俺一槊。”张飞爆喝一声,马槊以刁钻的角度斜劈,带着力劈华山的惊人气势砸下,耿忠不敢托大,双手附于精钢蛇矛之上,脸上、胳膊上青筋暴起,硬生生接住了这一记重劈,双脚作弓马状,开始与张飞角力。
张飞这边也不好受,他本来下一招的招式都准备好了,只要耿忠敢躲,必出脚将其踹翻,随后用马槊直指其咽喉,结束这场考校。
没想到人家硬接了,现在反倒不好撤力,脚下也不敢乱动,如果被一下撂倒,那可就丢大人了。
两人角力了一盏茶的功夫,头上都开始冒白气,后背也都被汗水浸透。
张飞咬牙说道,“耿忠,既然无法角力分出胜负,让老子脱了这碍事的棉甲,赤膊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耿忠笑了笑,“好,不过张军侯,吾要换一柄马槊,这蛇矛猛是猛,可用久了也太费力气,还是马槊好用。”
“也好,我们换一下兵刃。”
认可了耿忠的实力之后,张飞的态度也就客气了些,随后两人同时撤力,他让亲兵给对方也找了一套棉甲,两人交换兵器,重新开始交战起来。
他们高超的武艺,精彩的打斗,给一旁的诸多骑兵和围观的汉人百姓们看得目瞪口呆,连连出声喝彩。
说起马槊,这东西最早出现于战国时期,到了此时,制作工艺已经非常纯熟,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使用,且用得起的。
就说刘备麾下的这支燕云铁骑,手上有马槊且有资格使用的,也就寥寥数人。多数骑兵用的都是造价便宜的木质长枪,谈不上什么好枪,可用于冲锋捅人,那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至于为什么不普及马槊,那当然是没钱了,而且时间上也不允许。
一般普通的马槊长约四米,形制近似于枪、矛,重达六十斤,其槊刃极长,距体六十公分左右,两面皆开刃,槊锋处有破甲棱,专用于骑兵冲锋,是一种非常厉害的重兵器。
此时耿忠手上拿的却不是这种,而是一杆上品马槊,长约三米,槊刃似剑,共有八面,一般的鱼鳞甲、锁子甲、铁圜甲,很难挡得住猛将的全力一击。
槊杆材质以柘木为主,制作过程极为繁复,首先需要将上好的优质木材削成篾,粗细必须均匀,以油浸泡一年后,放置荫凉处风干,再取上等胶漆粘合,粗约一把即可。
外层以麻绳相缠,等麻绳干透,再继续涂抹生漆,外裹葛布一层,如此反复,涂裹数层,直至刀砍之声,如金铁交鸣,才算得上是一把上品。
刘备带着木匠,花了不少材料反复尝试,一共也才做出十柄上品马槊,给自己留了一柄,其余全部送了出去。
耿忠拿着的,就是属于张飞的那把,上面有着一个生漆烤金小字,张。
关羽大破朵思部时,用的就是这种上品马槊,至于青龙偃月刀,则留在了后面刘备负责押送的辎重马车上生灰。
搞得刘备有些郁闷,已经在考虑是否将其融了,再做一些马槊出来。
张飞与耿忠打到八十多回合的时候两人就以平局罢手了,后者一直抚摸着槊身,就像在看一个情人一般,迟迟不愿还给张飞。
“耿忠,你这是啥毛病,对着兵刃傻笑什么,看得俺浑身发毛。”
压下心中的贪念,耿忠将马槊递了过去,“见到趁手的兵刃有些失态,张军侯勿怪。”
张飞放声大笑,将东西重新递了过去,“拿着,你和二虎、二牛一个德行,他们也爱极了这槊,睡觉时都抱着,还美其名曰是他们的婆姨,贼瘆人嘞。”
“俺更喜欢用长矛多一点,若非这兵刃乃是大哥亲手所制,送你也无妨。”
“所以只能算是借,在你有了新槊之后,要还给我的,我还打算留给我以后的儿子,当传家宝呢。”
耿忠咧嘴呲着牙开始笑,边笑还边摸槊身,“那就多谢张军侯了,路上还请您多多照顾。”
张飞看着又是一个爱兵器如命的傻蛋,就摇了摇头,“那是自然,乌金部的善后事宜已处理完毕,我们即刻启程。”
耿忠这时露出惊色,“现在就走,那这些百姓,以及刚才受伤的那位蒯老哥咋办。”
“我会留下一些人马固守待援,等人来接手。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赶赴石门城,与大军汇合。”
听到张飞的话后,耿忠恭敬的行礼,“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