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处理完苟四的事后,军营里很快就开始放饭了,有酒有肉,有麦饭,有野菜汤,给众多士兵吃得满嘴流油,喝得畅快不已。
旁观的许氏宗老,谯县百姓们也有幸分了一份,纷纷夸赞刘备的仁义。
那些饥肠辘辘的俘虏自然没有这等待遇了,被人用刀剑逼着,开始去军营外打扫战场,掩埋尸体。
等一切都已尘埃落定,针对他们的审讯与改编工作很快就开始了。
什么人能收,什么人要杀,一路走来,张飞、张云等将领都是经验的,分工合作之下,数千人的俘虏很快就被分化。
这些昔日称兄道弟的贼寇,为了能活着,能吃上一口饱饭,出卖其他人时丝毫没有犹豫,一桩桩,一件件让人心惊的恶事,也就此浮出水面。
等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基本上就已经初步完成了对俘虏的改编,刘备给这些人起名为乞活军,将自己的老兄弟塞进去当军官,开始以老带新,每日操演不辍,喊杀声震天。
那些罄竹难书,犯下众多恶行的盗匪,则是被吊在谯县城头,以儆效尤。
刘辟、何曼、何仪等头领,刘备根本就没有给他们开口投降的机会,直接嘴里塞着破布,给吊在北门等死了。
这些人啸聚山林,鱼肉百姓,裹挟流民,侵扰郡县,又试图围杀于他,坏他大业,岂能轻饶。
在黄琬于剿匪次日离开之后,县令与县尉哪敢对刘备说个不字,自然是积极配合,宣扬着这些恶匪的罪状,并在城里传颂着他的威名。
三日之后,这些人黄巾渠帅,连带那些恶匪,一共五百六十七人,皆被斩首于谯县东门。
黄琬这边呢,之所以急着离开,除了要回州府处理公务,说服诸郡县凑粮之外,更重要的是,董卓杀死丁原,威逼百官,欲行废立天子之事,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天下。
相比这件捅破天的大事,刘备在豫州大破黄巾余孽,剿灭流匪这种小事,已经不再值得天下之人关注了。
等到不久之后的十月初三,刘辩被废,张温等忠臣被杀,卢植等人被夺职下狱,刘协登基等一系列大事传到豫州,黄琬气得一剑劈开了府衙的桌案,就欲结义师,从而进军洛阳讨伐董卓。
却被钟繇死死拦住,直言董卓的西凉铁骑已经陆续进京,而且还掌握了何进、何苗、丁原等人的兵马,如今已经势大难治,且手中还握着天子刘协与弘农王刘辩的性命,劝说黄琬要忍辱负重,顾全大局。
而另一边,刘备让张飞在谯县操练兵马,等待黄琬送来的军粮,自己则是带着赵云、耿忠、许褚、李整四人,并二百铁骑,经由陈国,朝着颍川进发。
他们星夜兼程的赶路,等到了许县之时,才开始停下歇息。
县令早已接到了州里的公文,也知道了刘备不久前做下的大事,哪敢得罪于他,十分客气的出城迎接,并提前摆好了酒宴劳军。
也是在与许县县令喝酒打听时,刘备这才知道,他一直在找的戏志才,正在县里的大户吴氏家里当西席先生,给那家的幼童蒙学。
刘备听到之后拍着桌案忿忿不平的说道,“备久闻戏先生乃大贤,其人有经天纬地之才,扭转乾坤之能,鬼神莫测之计,包藏天地之志。”
“如此人才,合该出山助我匡扶汉室,怎能明珠暗投,隐于草堂陋室,为那顽童启蒙呢?”
说完之后,就打算离席去找戏志才,却被许县县令给劝住了。
“将军若是求才,须得脱下铠甲,穿上常服,差人递上拜帖,提上礼物,约好时间,再去不迟。如此冒昧前去,恐不能得偿所愿也。”
刘备这才醒悟过来,他与那些莽汉打交道多了,忘记这些文人谋士最看中规矩与颜面,他若冒失前去,被看轻不说,戏志才估计也不会轻易认他为主,诚心辅佐。
“唉,是刘某人求才心切,让韩公见笑了。”
县令名为韩韬,出身颍川韩氏,家在郡治阳翟。
虽是旁支,却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之人。外加为人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凭本事坐稳了一县主官之位。
可惜的就是他的母亲是个小妾,在韩氏地位很低。还因为一些琐事与主家那里有些龃龉,平日很少往来,不然定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谋一地之太守。
主家出身的韩馥,承袁氏提携,官已经做到了冀州牧,这让自命不凡的韩韬如何忍得,已经打算另谋出路,依附明主,以期附于尾骥,日后平步青云。
这样一来不但打了那群主脉的脸,报了昔日的奚落讥讽之仇,还可以将他母亲的灵牌,摆进宗祠之内,与父亲放在一起。
至于要依附的人选呢,那自然是近在眼前的刘备了。
自古功莫大过于救驾,其次就是从龙了。韩韬又不是瞎子,又岂能看不出来刘备对文士的渴望。
他与郭嘉、戏志才、荀彧等人一样,乃是颍川书院的同窗,都在水镜先生司马徽处读过书,自然知道那些人的才能。
有心毛遂自荐,却也怕刘备看轻,因此笑着挥了挥手道。
“韩某一介小吏,当不得将军一个公字,如果您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喊我的字子明就好。”
刘备看出了许县县令韩韬有心结交,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怎么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当即笑道。
“那就多谢子明兄了,若非你及时提醒,我定会冒失的进城,让戏先生认为刘某轻慢于他。”
韩韬笑着开口道,“如若将军信得过在下,我可代为引荐,约志才与您一见。”
刘备听完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过望,“别喊什么将军了,你我年岁相仿,又一见如故,自然是可以做朋友的,子明直接喊我的字玄德,或者直呼姓名就是。”
见到韩韬点头,刘备这才继续问道,“莫非子明与戏先生乃是旧识?”
韩韬放声大笑,“哈哈哈,却乃旧识,而且是同窗好友。”
“如若玄德兄想要纳才,除志才外,我再给你推荐几个青年才俊,他们一位被先生冠以鬼谋之士,一位被评为王佐之才。得此二人,犹胜得千军万马。”
哪知刘备却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之后,起身退后三步,朝着韩韬恭敬的行了一礼。
“备有眼无珠,不识先生乃真金白玉,栋梁之才,先前有些许怠慢,还望海涵。”
韩韬抿着嘴唇沉吟少许,刘备的反应之快,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看着拜在眼前的男人,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扶,而是开口问道,“玄德这是何意啊?”
刘备俯身诚恳的说道,“备有匡扶汉室之志,却深知独木难成林,百川聚江海的道理。一路寻访,就是为了寻找先生这样,能够助我成就大业的贤明之士。”
韩韬再笑,“贤与不贤,玄德怎能知道,难道仅凭我与志才、奉孝、友若相识,就认为我也有他们那般经天纬地之才,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韩某就一不可雕的朽木而已。”
刘备直起身子后再拜,“世有伯乐,然后才有千里马。我知先生非庸才也,如若成就大业,愿以上卿,以及公侯之位待之。”
韩韬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抠进了血肉里,强忍着去扶刘备的想法,十分认真的问道。
“玄德真要用我,就要与颍川韩氏为敌,勿要因一片灌木,而放弃了整个森林。”
刘备再直身子,第三次拜了下去,“虽九死,不悔也。”
这第三次没有拜下去,中途被起身的韩韬给拦住了,后者死死拉住刘备,将他扶了起来。
而后行了这个时代最隆重的大礼,叩拜之礼,以头拄地的韩韬大声吼道,“韩韬以后就是主公的人了,此生永不相叛,如违此誓,请诛韩某三族。”
刘备也跪了下来,并死死拉住韩韬的手,“子明,快快请起,休要乱发这等毒誓。你我非主仆,而是朋友,你能来帮我,我就已经不胜荣幸、感激涕零了。”
“哪天要是在我身边待得不顺心,不痛快了,大可以放心离去,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还有,如果有人欺辱你,大可以告诉我么,一个小小的颍川韩氏而已,翻手可灭。”
韩韬终于忍不住了,一个快要到而立之年的男儿,扑在刘备怀里痛哭了起来,“主公……,主公……!”
候在帐外面的赵云阻止了韩韬的属下进去查看,笑着开口道。
“里面没啥事,没看你家县尊喊我大哥主公么,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黑娃也笑着劝降韩韬手下的衙役,“就是,就是,当个差役有个卵蛋的意思,跟着我们干,一日管三餐,有酒有肉,月月有钱拿,立功有赏,战死有优厚抚恤。”
“更重要的是前程远大,窝在这个小地方,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
“不若沙场一搏,为父母妻儿挣个名分,也好它日显圣于人前,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众多衙役你看我,我看你,在又听了会里面的动静之后,终于有人开始脱身上的差服。
“这位兄弟说的对,刘将军乃是大英雄,大豪杰,再说县尊都投了,兄弟们还等什么,此刻不投明主,来日必定悔青肠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