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如钩,雁门关的箭楼在夜色中矗立如巨兽。萧易成展开边关急报,烛火将北狄狼旗的图腾映得摇曳不定——阿兰娜的兄长阿骨朵已率十万铁骑突破云州防线,沿途烧杀劫掠,所过之处哀鸿遍野。
“皇兄,北狄狼子野心不死。”萧易成攥紧虎符,青铜螭纹硌得掌心生疼,“此次必须直捣黄龙,彻底铲除北狄根基。”
萧则链凝视着舆图上蜿蜒的国境线,指尖重重叩在北狄王庭的位置:“朕命你为征北大元帅,三日后启程。所需粮草器械,朕已着户部连夜筹备。”他忽然解开外袍,将贴身玉佩取下塞进萧易成手中,“此物陪朕熬过最艰难的岁月,如今赠予你,护你平安归来。”
三日后,萧易成的三十万大军如黑云压境。寒风卷起军旗上的“萧”字,与北狄的狼旗在漫天飞雪中对峙。阿骨朵骑着通体雪白的战马列阵,腰间悬挂的阿兰娜金铃随着战马嘶鸣叮当作响。
“萧易成!”阿骨朵的弯刀直指苍穹,“你们国家杀我胞妹,此仇必报!”话音未落,北狄骑兵已如潮水般涌来。萧易成挥剑斩落一支呼啸而来的箭矢,高声下令:“弩车齐射!”霎时间,万箭破空之声震耳欲聋,北狄前锋在箭雨下纷纷落马。
两军短兵相接,刀光剑影间,萧易成瞥见阿骨朵正朝自己冲来。他握紧长剑迎上,寒光相撞迸出火星。激战中,阿骨朵瞅准破绽,弯刀直取萧易成咽喉,却见他侧身避开,反手一剑刺入对方肋下。阿骨朵惨叫着跌落马下,萧易成居高临下,剑尖抵住他咽喉:“北狄若愿称臣纳贡,可留你全尸。”
阿骨朵啐了一口血水:“做梦!”话音未落,萧易成手起剑落。北狄见主帅已死,顿时军心大乱,四散奔逃。萧易成率军乘胜追击,直抵北狄王庭。
王庭内,北狄老可汗颤抖着献上象征臣服的狼头权杖。萧易成将权杖掷于脚下,目光扫过跪地的北狄贵族:“即日起,北狄需年年进贡,永不再犯!”
得胜归来那日,雁门关百姓夹道欢迎。萧则链亲自出城相迎,看着萧易成战袍上未干的血迹,眼眶微微泛红:“辛苦了。”萧易成单膝跪地,将完整的虎符呈上:“天下安定,虎符该物归原主了。”
萧则链却按住他的手,目光坚定:“这虎符,本就该由护我河山之人执掌。”两人相视而笑,身后是猎猎飘扬的大胤军旗,在夕阳下染成一片壮丽的血色。
得胜归来的庆功宴上,鎏金烛台将太和殿照得亮如白昼。萧则链端起白玉盏,琥珀色的酒液映着萧易成染血的铠甲:“朕已拟好北狄新制,还需贤弟前往宣旨。”
半月后,萧易成再度踏入北狄王庭。寒风卷着沙砾拍打着狼头图腾,老可汗佝偻着脊背跪伏在地,枯槁的手指死死攥住褪色的王袍。萧易成展开明黄诏书,字字如冰:“北狄需将可汗诸子尽送云国为质,学我礼仪;岁贡黄金百万两、良马万匹、皮毛十万张,另加白银百万两以作犒军;自今日起,北狄孩童必修汉文,违者严惩!”
王庭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老可汗身旁的王妃突然扑上前,发髻散乱:“我儿才三岁!怎能离乡!”萧易成剑锋出鞘三寸,寒芒逼得众人噤声:“若不愿遵旨,云国铁骑可踏平王庭。”
当夜,北狄宫室哭声震天。萧易成站在毡帐外,看着十二辆马车满载着嚎啕的幼童驶出王庭。为首的少年正是老可汗嫡子,腰间还挂着阿兰娜遗留的金铃,在月色下摇晃出细碎的悲音。
三年后,云国太学里传来整齐的诵读声。北狄质子们身着云国青衫,跪坐在蒲团上临摹《千字文》。萧易成巡视至此,见那嫡子已能写出工整的楷书,字迹间却藏着草原苍狼的凌厉。
“王爷,北狄贡品已到。”副将匆匆来报,“此次良马膘肥体壮,黄金上还刻着汉文‘永效忠顺’。”萧易成望着太学外飘扬的云国旗帜,想起萧则链在御书房说的话:“刀剑能平战乱,文字可化人心。”
暮春时节,萧则链在御花园设宴。池边垂柳依依,北狄质子们用略显生硬的云国话吟诗作对。萧则链将斟满的酒杯推到萧易成面前,玉杯相碰,清越之声惊起一滩白鹭:“有贤弟在,朕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萧易成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远处传来孩童嬉笑——不知哪个北狄质子,正追着冰糖葫芦叫卖的小贩奔跑。风卷过他腰间的螭纹玉佩,与远处城墙上传来的更鼓声,共同融进这太平盛世的夜色里。
深秋的梧桐叶铺满御道,十二名北狄质子跪在丹墀下,青衫上的霜花在晨光中簌簌而落。为首的老可汗嫡子阿史那烈攥紧袖中姑姑阿兰娜的金铃,喉间滚动着压抑的质问:\"陛下!西域西周国屡犯边境,为何只罚我北狄?\"
金銮殿内,萧则链把玩着手中的和田玉扳指,目光扫过阶下通红的眼眶:\"你们可知西周国为何年年进贡琉璃与香料?\"他抬手示意太监展开西域舆图,烛火将蜿蜒的商道照得透亮,\"自北狄平定后,西周国已成为云国商队西进的咽喉,断其国,便是断我丝路。\"
阿史那烈叩首时,金铃撞在青砖上发出脆响:\"可我北狄子弟离乡背井,学得汉文却仍被视作蛮夷!\"殿内气氛骤然凝滞,萧易成按住剑柄欲上前,却见萧则链抬手制止。
\"当年阿兰娜之乱,北狄铁骑踏碎多少云国村庄?阿兰娜和阿古达杀害多少云国忠臣?\"萧则链的声音陡然冷冽,\"西周国虽偶有越界,却从未伤我子民分毫。\"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熙攘的市集,\"你们既学了汉文,该懂得'因材施教'四字——对西周国,需以利相诱;对北狄,必要以威服之。\"
阿史那烈浑身颤抖:\"所以我等只是陛下手中的棋子?\"
\"棋子?\"萧则链转身时,龙袍扫过满地碎叶,\"朕让你们进太学、读经史,是想让草原的狼崽子们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弯刀与铁骑。\"他忽而轻笑,拾起一片落叶放在少年掌心,\"若有朝一日,你们能将云国的学问带回北狄,这质子之苦,或许能换来百年太平。\"
暮色渐浓时,质子们退出宫门。阿史那烈望着天边如血的残阳,忽然发现掌中叶脉与汉文的\"和\"字竟有几分相似。远处传来冰糖葫芦的叫卖声,他下意识摸向腰间金铃,却摸到前日临摹的《论语》残页,墨迹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