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七日,日上三竿,李永芳又带领着丧尸大军到来。
今天,奴隶大军除了没人扛着一个土袋子以外,每人还发了一个木棍,一头削尖,算是长枪,看来准备攻击城墙了。
奴隶大军身后是汉军士兵和女真甲兵,汉军士兵一样衣衫单薄,他们扛着云梯,挎着盾牌和腰刀。
女真甲兵则身披三层铠甲,手持盾牌,战斧、骨朵、战刀等物,杀气腾腾,随时准备攻城。
再外围是女真骑兵,他们在外围游弋,防止青壮和汉军逃跑。
李永芳骑在马上,来回奔驰在这些奴隶们面前,大声喊道:“我原是大明抚顺守备,自从归降大金国以后,高官得坐,骏马得骑,现为大金国的额驸,现在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就摆在你们面前,冲过去!填平那道壕沟,攻上那座矮墙,你们一样会得到女真主子的赏赐!”
“英勇作战者,升官发财!怯懦不前者,杀无赦!先登者,抬旗当主子!机会就在眼前,你们是想当人上人,还是想卑微的死去,你们自己选择,想当人上人的冲呀!”
在几个包衣奴才的带动下,奴隶大军呐喊着,向前冲锋,队伍开始滚滚向前。
人一上万,无边无沿,乌央乌央的人群如同过江之鲤,拥挤着,跌跌撞撞向前跑,又如同潮水一般扑向前方。
后面的人仿佛害怕得不到功劳,拼命推搡前面的人,前面的人也拼命向前奔跑,一旦形成向前的涌力,大多数人是被同胞裹挟着,随着人流向前涌。
瘦弱的人被挤的双脚挨不到地,他们只能扒着人们的肩头,拼命露出脑袋,一旦摔倒,立刻就会有无数的大脚踩上去,没有人在乎你的哀嚎,直到被踩成肉泥。
地上的尸山血海,依然没有阻挡住滚滚的人潮的贪念,有的确是想着利用这个机会翻身做主人,更多的人只是被裹挟着向前。
即便是没有贪念,他们也无法回身,只能被裹挟着,随着人流向前跑,胆敢向回跑的人都被踩在地上成了肉泥了。
跑在最前面的人,一边跑一边喊:“明军老爷,不要射箭,我们是被逼的,我们丢下袋子就能活,你们行行好!千万不要射箭呀!”
“明军老爷!我们都是汉民呀!千万不要射箭呀!……”
毛承杰看着乌央乌央的人群,如同丧尸一般的冲过来,乱糟糟地也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
这时,电台里也传来各条防线请示,外围的防线上都受到了攻击。
毛承杰非常清楚:面对这种丧尸潮一样的人群,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打垮他们,才能破除这条奸计。
他对着电台发布命令:“军阵之前,皆是敌人,枪炮交替射击!坚决消灭!”
阵地上接到攻击的命令,佛郎机炮开始轰鸣,紧接着,燧发枪清脆的声音开始一阵子响起,弓弩手和弓箭手也开始抛射。
第一主战营、第二主战营、第三主战营、第四主战营、第五主战营、第六主战营、第八主战营纷纷开火。
一时间,枪炮齐鸣,箭矢、炮弹和枪弹如同飞蝗一般飞人群当中,打得攻击而来的人群哭爹喊娘。
弓箭这个东西,杀伤力并不强,正所谓十箭不如一刀,十刀不如一枪。战场上,只要不被弓箭直接射中要害,都不会当场要命的。
尤其是身披甲胄身的战兵或者将领,他们往往身上扎着十几支箭,依旧能够大呼悍战。
可是下面这群人都是普通百姓,他们没有任何防御,那身破衣烂衫可挡不住弓箭的抛射打击。只要他们受伤跌倒,不用别人杀他们,他们的同伴就会用大脚丫子将他们踩成肉泥。
毛承杰站在南一防线,面前这一万多人,或者主动,或者被动,他们拼命向前奔跑,都挤成了肉疙瘩,密密麻麻的几乎没有空闲之地,也许是人挤着人,丑陋的猪尾巴辫子挨着才能给他们冲杀的勇气吧。
佛郎机的炮弹一打就是一个血胡同,燧发枪不用瞄准,抬手就射也是血雾弥漫,就连伤害力最弱的箭雨,落在没有任何甲胄盾牌,甚至连厚衣服都没有的奴才人群中,一样砸起一片片惨叫。
枪炮固然厉害,箭矢固然犀利,可是终归有漏网之鱼,一些命大之人,他们成功的突破了枪炮的攻击,来到护城壕沟前,将身上的沙袋狠狠地扔进壕沟里,然后顺着沟渠向左右跑去。
弓箭放弃了攻击远处的敌人,将离得最近的人一一射倒,他们或者直接跌入沟渠当中成为一具死尸,或者被射伤跌倒在地,也被后面的人挤进来了壕沟当中。
惨叫声和哀嚎声不断响起,但是谁也没有时间去怜悯他们,他们只能听天由命,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
毛承杰见到枪炮最终无法阻挡疯狂百姓的冲锋,也许他们根本已经不能称之为百姓,那只是一群行尸走肉,那是一群被感染了的丧尸。
“换散弹!”毛承杰一声令下,佛郎机炮都换成了散弹丸,黄豆大小的弹丸从炮口当中喷出,如同铁扫帚,一打一大片,壕沟旁边顿时为之一松。
佛郎机炮再次隆隆作响,炮口中喷射出无数的弹丸,一波一波的扫向城下之人。
壕沟旁的人群,一批一批的倒下,可是后面的人依然疯狂地冲了上来,前仆后继,仿佛不知疲惫。
城墙上装炮的士兵也从来没有打过这么残酷的战斗,他们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机械的填装着炮弹。
也许是太疲劳,也许是无法压制内心的情感,他们的手臂开始发抖,脸上也越来越难看,他们无法突破心理关。
他奶奶的,被杀的人没有恐惧,杀人的人先胆寒!这叫什么事呀!。
毛承杰大声呼喊:“不要停!继续攻击!开炮!开炮!”
“战争就是你死我活,你不杀死他们,他们冲上来就会杀死你们!要是不想死,就继续开炮!快开炮!”
对着阵地上的士兵喊完一遍,又用电台向各个阵地都又喊了一遍,恐怕他们无法忍受这种高强度的战斗,队伍发生崩溃。
士兵们强忍着不适,继续射击,下面的人潮如同无穷无尽,一波紧挨一波,从上午打到下午,不知打了几轮炮弹,有些佛郎机的炮管开始发红,士兵摸上去烫伤了手臂,发出几声惨叫。
燧发枪也打得枪管发红,不能再装火药了,连射箭的士兵两只手臂都开始颤抖,手指也都被弓弦割破,流出鲜血来。
可下面疯狂的僵尸群却还是前仆后继般的冲上来填壕沟,仿佛不惧生死,不知疲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