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刚开拔不久,柳家军派人入京,要面见皇上,解释缘由,称,都是谣传,柳家军只是演练,并非要攻打京师。
魏渊功下令斩了来使。
无论何种原因,朕不接受!
黎明前的南疆官道上,三十万精锐如一条黑色巨龙蜿蜒前行。
八千骑先锋军在三十里外开路!
后方中军大旗下,白发苍苍的陈既白身披重甲,腰佩先帝御赐的“龙渊剑”,手持方天画戟。
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目光如炬,望向远方。
“报!”一骑快马飞驰而来。
斥候滚鞍下马,单膝跪地:“禀大将军,前方三十里发现柳家军先锋部队,约八千轻骑!带队者,柳胜,柳元!”
陈既白捋须冷笑:“柳家小儿,竟敢主动出击?传令,先锋军列阵,弓弩手在前,枪盾兵次之,骑兵两翼策应!杀,不受降!”
“喏!”斥候迅速离去。
陈平安站在爷爷身侧,看着这位年近七旬的爷爷此刻腰板挺直,眼中迸发出年轻人般的锐气。
很是服气!
陈既白又下令,全军急行军,支援先锋军。
将士们动作迅捷如风,眼中满是崇敬。
这位老将军虽老矣,却依然是他们心中的军神。
“爷爷!”陈平安坐不住了:“给我三百精兵,我有用!”
陈既白笑看陈平安:“就知道你小子是个好战的主!去吧!”
“孙儿领命!”陈平安大喜,转身点齐三百名精兵,如一阵风般消失在晨雾中。
柳家军先锋由柳家家主柳顺庆的次子柳胜和长子柳元率领。
柳元此人年方三十五,却已是南疆有名的猛将,擅使一杆丈八蛇矛,有万夫不当之勇。
“报!陈既白老贼率军已在十里外列阵!”探马来报。
柳云虎狞笑:“老匹夫不在家等死,还敢来送终?传令,全军突击,取陈既白首级者,赏千金!”
八千轻骑如潮水般滚滚而去。
柳胜担忧:“大哥,父亲的意思是议和……”
柳元打断他:“议和个屁?开弓没有回头箭,懂不?若是议和,只有投降,我柳家必备秋后算账。何况,狗皇帝杀了我的信使,意图再明显不过!”
“大哥,我们只有八千人,父亲说,我们只探路,不应战!”柳胜急道。
他,不想死啊!
开玩笑,十五万军对抗敌军三十万和一百门天雷炮?
螳臂挡车!
柳元不听劝阻:“怕什么,这是老子的精兵,虽不敌三十万军,但,老匹夫的先锋军也是八千兵,杀了他们,再撤不迟!”
然而他们并没有听到炮声。
当八千铁骑冲至一箭之地时,突然发现前方地面布满铁蒺藜,战马纷纷哀鸣倒地。
“放箭!”陈既白一声令下。
万箭齐发,如暴雨倾盆。
柳家军顿时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柳云虎怒吼着率亲兵突围,却被枪盾兵组成的铜墙铁壁挡住去路。
就在此时,两翼突然杀声震天。
陈既白早已埋伏的精锐骑兵,从侧翼包抄而来。
柳云虎大惊失色,仓促应战,却被远处一员小将一箭射中眉心,载落马下。
“柳云虎已死!”那小将高呼,正是乔装混入敌阵的陈平安。
原来,他带人是混入敌军去了。
趁乱混进去的,至于军服,尸首上扒的……
平乱先锋军的将士见状,士气大振,杀得柳家先锋军丢盔弃甲,死者无数。
只杀,不受降!
柳胜战死!
首战告捷,军中上下对陈平安刮目相看。
陈既白拍着孙儿肩膀,眼中满是欣慰:“好小子,有老夫当年的风采!”
此后半月,陈既白用兵如神,连战连捷。
他时而稳扎稳打,时而奇兵突袭,将柳家军十五万大军逐步蚕食。
军中将士无不叹服!
老将军虽年迈,却比年轻人更敢拼命。
每逢恶战,必亲临前线,白须染血而不退。
最惨烈的一战发生在黑水河畔。
柳家军主力三万在此结寨固守,背水一战。
那日暴雨倾盆,河水暴涨。
陈既白不顾众将劝阻,亲率三千死士夜渡湍流,直捣敌营。
“儿郎们!”
老将军手持方天画戟,站在齐腰深的激流中高呼:“随吾杀敌!”
三千壮士热血沸腾,齐声呐喊,跟随老将军冲入敌营。
此时陈平安则率精锐小队绕到敌后,放火烧粮,制造混乱。
那一战杀得天地变色。
陈既白身中三箭,仍然手刃柳家大将柳元霸。
将士见主帅如此勇猛,个个奋不顾身,终于击溃柳家军主力。
没有放一炮。
放炮不是不行,但那只是天雷炮的雄威,不是将士们雄威。
这一战,将是陈既白的最后一战。
身为戎马一生的老将,名声比命都重要!
陈既白被抬回大营时,已是个血人。
军中医官手忙脚乱为他拔箭疗伤。
老将军却哈哈大笑:“痛快!这一仗,真痛快!”
帐外将士闻声,无不泪流满面。
齐声高呼:“老将军威武!”
柳家军兵败如山倒,残余部队退守孤城。
陈平安再次展现超凡的斥候才能,他潜入城中,不仅探得敌军布防,更策反了柳家一名心腹将领。
三日后,当大军攻城时,城门突然从内部打开。
柳家家主,柳家军大帅柳顺庆被生擒。
柳家余众尽数被屠戮……
留下柳顺庆,只为探明陈公明之死。
陈既白设宴,与柳顺庆对饮。
柳顺庆表现得很从容。
两人就像老友。
“柳顺庆,你我都是军中将,早已置生死于度外。一切皆坦然,哪怕你叛变,想必你也不曾后悔。因为,你会认命。错付与人。换成我,也是一样!”陈既白感慨道。
柳顺庆洒然一笑:“你,所言无错。不过,要说一点都不后悔,我做不到。柳家九族,皆因我而死,我怎会坦然?如今倒是多说无益,我认命!”
陈既白点头:“我会给你个痛快。不过,我想知道,你可知道,我儿公明,因何而死?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陈既白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画像!
柳顺庆只是扫了一眼,就笑呵呵说道:“这也算是宿命轮回。当年,柳家人害死公举吗,逼死公明,让你失去两个儿子。如今,柳家九族为你两个儿子殉葬。时也命也!”
陈既白身躯微颤,咔嚓!
手中酒盏被捏碎,红着眼睛,看着柳顺庆:“除了今日,我陈家与你柳家,没有生死仇怨吧?”
柳顺庆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之后,从怀里取出一块碧绿镶金边的龙形玉佩,放在桌上。
陈既白看着这玉佩,陡然瞪大了眼睛:“这是,这是,陛下的双龙玉佩?”
忽然死死盯着柳顺庆:“是陛下让你做的?”
忽然,脸色巨变:“难道,今日平叛,只杀不受降,是为了……杀人灭口?”
陈既白懵了,呆愣在那里。
突然,噗!
一股鲜血,喷了陈既白一头一脸。
吓了他一跳。
抬头看去。
只见,柳顺庆手持宝剑,抹了脖子了!
那把宝剑,本身放在陈既白身边的,喝完酒,他就会用这把剑,让柳顺庆自刎。
这是给他个体面。
被人杀,和自杀,是不一样的。
陈既白没想到,他还没说呢,柳顺庆就自己死了。
胜利的捷报传回京城,却反馈回来一个惊人消息:
二皇子魏平在狱中咬断手腕血管,血尽而亡。
班师回朝前,陈既白取出一壶烈酒,洒在黄土上,老泪纵横:“公举,为父为你报仇了!”
陈平安默默站在爷爷身后,心中却萦绕着另一个疑问:柳顺庆交给爷爷的那块双龙玉佩中的一块,真的是魏渊功的吗?
魏渊功为何要杀陈公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