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徐景行的一番操作,京城里的舆论风向彻底得到了转变。
“原来那沛国公府的小公爷还有这等志向!箭术不成,绝不议亲,啧啧,这份毅力,难怪他年纪轻轻箭术就已有不凡征兆。”
“这么说来,倒也不能全怪他,习武之人最是重诺守信,既然已对天立下誓言,自然不会轻易违背,那忠勤伯爵府的五姑娘虽好,但这小公爷心向武道,若强行结合,着实是误人误己。”
“沛国公府也说了,恩情会另做厚报,并非是不认账,如此看来,这小公爷行事倒也坦荡……”
徐景行这一手,最后不仅没有激化矛盾,反而一定程度上扭转了自身的形象,将一场可能愈演愈烈的道德批判中途截止,虽然依然有不少人私底下诟病他不通人情,但也渐渐多了一丝倾向于理解甚至带有几分欣赏的声音响起。
然而当这些新的舆论风向传到忠勤伯爵府传到苏晓薇耳中时,她先是一愣,随即就被气得几乎咬碎了满口银牙。
她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次的任务目标,对方不仅意志坚定,手段也足够高明,自己这边因为原主的拖累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对方就已经干净利落的将舆论战场给打扫了一遍,并为自己设了个为道坚守的励志人设。
这下,她之前准备的所有以逼婚为核心的任务策略,效果都要大打折扣了。
身于暗处的徐景行暂时稳住了自己的阵脚,而身处明处的苏晓薇,则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任务对象,并思考自己该如何完成那略有几分可笑的举案齐眉的任务。
当然,徐景行在府外舆论场上的一些操作,沛国公徐晏清及其夫人柳寻真自是第一时间便有所耳闻,他们既惊讶于儿子手段的老练,将一场可能损害国公府声誉的风波巧妙化解,又对他那份似乎愈发坚定的箭道之心,感到忧心忡忡。
这日,徐景行再次被人请至正院,正院花厅内,气氛虽比上一次少了几分紧迫,却也多了几分探究与凝重。
“景行,”沛国公徐晏清率先开口,目光极其锐利的审视着坐在自己下首方向的小儿子,“外面的那些传言,是你亲自安排人散出去的?”徐晏清指的是徐景行对外公布自己立誓专注箭道、暂不议亲的说法。
“是的,父亲,消息确实是儿子亲自散出去的。”徐景行坦然承认,眼中无丝毫的躲闪之意,“流言不仅伤人,还损我们沛国公府的清誉,孩儿亦只是将一些事实直接公之于众,以免小人借机中伤并混淆视听而已。”
国公夫人柳寻真闻言,轻叹一声,而后愁容满面的开口道:“行儿,你如今年岁大了心思变得缜密,为娘很是欣慰,可那忠勤伯爵府家五姑娘的恩情,终究是实情,你如此决绝,只怕外人还是会说我徐家……”
“母亲,”徐景行直接开口打断了她,他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与他当前年龄不符的冷静,“恩情是恩情,家族是家族,孩儿的志向是志向,若将它们混为一谈,恐三者皆失。”
说着,他抬起头,目光迎向沛国公夫妇也就是原主这具身体的父母,语气斩钉截铁的同时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箭道,是孩儿的毕生所求,此生若不能在此道上有所成就,窥得一丝至高境界,孩儿枉负此生!此心此志,天地可鉴,绝无更改!”
这一番话,徐景行说的也不算虚假,原主对箭道,确实有深入骨髓的执念,再与他自身对大道的追求,这番话一说出口,便显得格外的有分量。
徐晏清、柳寻真他们,看着徐景行眼中那簇几乎熊熊燃烧起来的斗志,一时间竟有些失语,只因他们从前从未在小儿子身上,看到过如此强烈的意志表达。
见他们神色动摇,徐景行便知时机已到,而后他话锋一转,便开始当场剖析起这起挟恩图报式的逼婚事件中的利害关系,他语气也变得极其冷静与客观,如同在分析一场紧张的战局一般。
“父亲,母亲,还请恕孩儿直言,与忠勤伯爵府联姻,于我沛国公府而言,利弊需得仔细权衡,表面上看,忠勤伯爵府的五姑娘于孩儿有恩,娶她可全我徐家知恩图报之名,然而,忠勤伯府近年来境况如何,您们二位皆心知肚明。”
“他们爵位虽在,却已无实权,在朝中影响力更是日渐衰微,族中子弟亦无甚出色人物,与之联姻,我沛国公府能得到什么?是朝堂上的助力?还是军中的臂助?或是财富、资源上的补充?”
徐景行每问一句,都直指事实核心,沛国公徐晏清更是听得眉头微动,他虽没有当场出声反驳,但一些反应显然是将徐景行的剖析给听进了心里。
见状,徐景行继续开口道:“父亲,孩儿与那位五姑娘成亲,恐怕非但不能让府中得到实质助力,反而可能会因伯爵府的衰落而需我们沛国公府去不断的扶持他们,平添负担,更甚者,因其门第,或许还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关注与非议,揣测我沛国公府是否与某些没落势力牵扯过深!”
徐景行点到即止,但意思很是明确,那就是联姻一个正在走下坡路的勋贵家族,对正处于鼎盛的沛国公府而言,并非是什么加分项,反而是肉眼可见的减分项。
话说到最后,徐景行再次将话题引回自身,也是沛国公夫妇俩作为父母最关心子女的一点。
“若孩儿因这桩婚事,心神受扰,无法专注于箭道修行,导致武道停滞不前,那才是真正的损失,父亲,您深知武道的坚深之处,此道需心无旁骛,倾注全部心血才能有所得,孩儿自信于箭道一途颇有天赋,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以武立身,光耀门楣,反之,若因一桩带着要挟意味的婚姻,便彻底断送孩儿的武道前程,又未能给家族带来实际益处,反而可能引入麻烦,这其中的利弊得失,还请父亲、母亲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