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曌”和机关单位离开,一同配合调查去了,易安则留了下来。
江单阙陪易安转移了战场,他这才知道俩人居然早就订好了下半场,就在楼上的一间茶室里,纸笔、合同,还有几台平板电脑,早已被准备妥当。
半个小时,几通电话,易安便摇来了一大半的董事,然后便开始了他的表演\/讹诈。
一旁的江单阙当场就看愣了,他原本以为这一切都是“谈曌”所策划的,也正因如此,“谈曌”已经在江单阙脑海中留下了一个难以磨灭的城府极深的印象。
可他万万没想到,从前看似人畜无害,像祥子一样什么都只会自己扛着的易安,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谈易安,居然也是一个这样的人,不知是怎样的伟力扭曲了他,还是他从来如此。
会议桌上,易安巧舌如簧,巧妙的利用每一件证据确凿的客观事实,为自己争取最大化的利益。
简单来说,易安就是盯上了浦伟赡和白培霞这合计51%的股权,然后按照一般法理性程序,他们虽然两个落网了,但公司的财务状况依然正常,董事会按律便应该选出新的法人代表与董事。
可问题便在于,以易安手头上的证据,在座的诸位,也没一个能完全摘干净的,毕竟一家公司,一个巴掌是绝对拍不响的,他们也都不是啥善类。
要想不进去陪他俩几个月?可以,说白了就是破财消灾,花钱在易安这买赎罪券,就是有这么强盗,可偏偏就是这种强盗逻辑,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毕竟把柄在人家手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当然,易安也并非只收钱不干事的,买“赎罪券”还附赠他俩这合计51%的股权哦,谁给的价高、谁给的钱多,谁便能拿到更多的股权,在之后的董事会中便能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也正因为有这一点存在,易安手下的这一桩“拍卖”生意,目前可一点都不冷清,许多位董事都在接二连三的出价,上赶着给易安送钱。
至于易安,宰起人来也毫不手软,只认钱,想打别的牌?白日做梦。
当年白培霞夫妇巧取豪夺之时,他们一个个都默不作声,易安就不信他们当年没拿白培霞的好处,现在被自己抓着了命根子,却一口一个“易安贤侄”喊得亲热。
当然,其中肯定也有不老老实实认栽的,毕竟易安和他们相对并不熟,没拿捏白培霞浦伟赡那么轻松,所以易安也早就想好了后备方案。
如果用软的,谈法理,按照遗产继承权,公司的所有权本来就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只是经营权暂时由监护人代为执行而已,因此谈法理,易安根本就不带怕的。
至于用硬的,自然就是眼下这一堆铁一般的事实与证据了,易安敢保证眼前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全都雨露均沾的被带了进去,甚至如果不够,易安还能再搞点,毕竟有南柯的帮助,搞些证据对易安来说并不是难事。
软硬皆施之下,在座的董事们一个接一个的认栽,限期48小时内凑够钱来易安手上换取各自份额的股权,合同签完,便纷纷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掉了。
但这一切,也并非没有代价的,就算有经天纬地的才能,易安一个人也很难完胜这帮老练的商人,更何况没有,导致自己最终还是拿到了5%的股份,从10%,谈到了6.5%,最终退到了眼下的5%,这已经是他们能退让的底线了。
如此一来,“谈曌”便也成为了股东大会的成员之一,哪怕是最末席,也代表着自己上了他们的这条贼船,利益绑定在了一起,从此以后,便再难拿这些证据说事了。
千算万算,还是漏了这一步,易安原本并不想蹚这浑水,更没想过收回公司,毕竟自己多大能耐,易安可清楚得很,自己压根没能力盘活这么大一个企业,至少眼下没有,以后估计也不会有,因为自己根本不想精于算计,至于能不能做到都还得另说。
更何况,十年时间都过去了,公司的一切早就物是人非,这企业只是顶着往曦这个名字,和谈家、和自己,早就没半毛钱关系了,倒也真映了“往昔”这层意思。
当这一切都落幕后,这一天也算是就这么过完了,易安坐在窗前,眺望着远处的夕阳,仔细数着自己还能辨别出多少种颜色。
“易安……你变了。”
一旁的江单阙自然完整的旁观了这一切,只是没介入到具体事务当中,易安倒想过不把他牵扯进来,只是易安也不知道他出于何种心理,许是保护原因占多数吧,最终还是跟着牵扯了进来。
“是啊,十年时间,怎能不变呢?要是经历这一切的是你……你难道不会心生夺回江氏集团的想法么?”易安只是平静的阐述着这一切,没有其他意思。
单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的想法其实挺简单的,罪业都由我来背,拿回那些本应属于我的,给雨疏、给另一面,给整个世界,都留下一笔足够丰厚的遗产。”
这个世界,就和自己如今眼中的模样完全一致,举目破败、皆为黑白灰三色,只有空中的那一轮夕阳,底部透出一丝丝月牙形的红,凭借共鸣能力对气流的感知,这副画面又带上了丝丝“风”的足迹,上述这一切,便是自己如今能看到的全部。
直到这一刻,易安心中最后、也是最大的一块石头才彻底落地,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后,自己不日后便将彻底步入故土,易安才彻底理解了一句词: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易安喃喃自语。
回望自己这一路走来的所有脚印,看着曾经的那些温暖、拥抱、伤害、痛楚,或难忘、或刻骨、或终日因其情绪低迷、或短暂因其欣喜若狂,当易安站在此处向身后眺望,心中再没了任何其他感触,只剩下最后两字:
历史。
这只是一部,属于谈易安这个人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