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帕已经累得半条命都快没了,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虚弱道:
“那、那还等什么?快出去啊!!”
白衍初抬脚就走,可刚踏出一步,便猛地止住。
乌托帕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白衍初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地抬起头,看向那道石门的正中央。
乌托帕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瞬间愣住了。
只见那道石门上,竟然雕刻着一个诡异的图案:一尾展开的九尾狐,目光幽幽,栩栩如生。
乌托帕倒吸一口凉气,嘴唇都在哆嗦:“……怎么、怎么会有这个?”
白衍初的神情微微一变,眼底划过一丝晦涩的光。
乌托帕眨眨眼,试图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嘴巴微张,迟疑地说道:
“这……该不会是九尾族的封印吧?”
白衍初双臂抱胸,仔细端详着那道门,语气随意:“你认得?”
乌托帕挠了挠头:“不敢说认得,但见过类似的记载。九尾狐可是狐族的王族,这印记出现在这里,恐怕不只是装饰那么简单。”
白衍初微微挑眉,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他们之前经历的阵法都是幻境与杀阵,可这一扇大门,竟然透着一股实质性的力量。
不像是普通的阵眼,而更像是……某种试炼的考验。
“进,还是不进?”乌托帕吞了吞口水,迟疑地望着白衍初。
“都走到这儿了,当然是进。”白衍初伸手推门,可青铜门纹丝不动,仿佛封锁着某种未知的力量。
乌托帕犹豫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一拍手:
“等一下!我可以请仙家帮忙!问问这门能不能过!”
乌托帕从怀中摸出一张泛黄的符纸,咬破指尖,快速地在符纸上勾画符咒。
“天地灵神,助我破阵——”
符纸迎风燃烧,灵光冲天,周围的空气骤然凝滞,四周的雾气迅速旋转,像是某种远古力量即将苏醒。
片刻后,一道柔和的白光自虚空中落下,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狐凭空浮现。
小白狐只有巴掌大小,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气,雪白的毛发宛若晨霜,尾巴蓬松柔软,正轻轻地甩动着。
它落地后,先是警惕地四处张望,然后灵巧地跃到乌托帕身上,叼住他的衣袖,尾巴用力一甩,指引着方向。
“喏,看吧,我就说请仙家才是正经破解之法!”乌托帕满脸得意,“它的意思是,跟着它走就能出阵!”
白衍初看着那只小白狐,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迈步跟上。
狐妖轻盈地跳跃着,牵引着他们绕过青铜巨门,朝着另一条路径走去。
但就在他们踏出阵法之时,异变突生。
小白狐本该继续向前,却猛然停住脚步。毛茸茸的尾巴骤然间竖起,激动地盯着远处的观战席……
下一瞬,它猛地转弯,撒开四条小短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奔而去。
“祖宗——!!”
砰——!
小白狐直接冲到了观战席上,在萧钰脚边猛地跪倒,尾巴疯狂摆动,激动得浑身颤抖,磕头如捣蒜,眼里甚至泛起了泪光。
才刚踏出大阵的二人,正想感慨一下从虚幻回归现实的美好,就被这突发的状况,给惊愕住了。
白衍初一脸疑惑:“……???”
乌托帕掩面,不忍直视:“完了完了,出大事了!”
观众席上的萧钰,社死当场。
整个擂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小白狐,对着萧钰跪拜,狂热无比,活像是在朝圣。
乌托帕脸色惨白,嘴角微微抽搐,整个人差点原地裂开:
“……不是,我请的是指路的仙家,怎么、怎么磕头了?!”
白衍初走到近前,意味深长地看着萧钰,缓缓开口:“……它为什么一出来就跪了?”
萧钰额角跳了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语气冷淡,目光却死死地瞪着乌托帕: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小白狐已经彻底激动疯了,双爪紧紧抱住萧钰的腿,眼神狂热:
“祖宗!千年不见,您居然在人间!”
萧钰无语。
她此刻,也不敢唤九尾出来,问问这是什么情况。深怕这小妖要是嗅到了气息,更加亢奋,那可就麻烦大了。
观众席上,议论声此起彼伏。
“……什么情况?那个小狐妖,居然喊少楼主‘祖宗’?!”
“不知道啊?!那是乌少爷唤出来的妖么?那不是应该叫姐姐么?”
“少楼主不是人吗?!怎么狐族见了她就跪?!”
就连白衍初,也忍不住微微侧头,凑近萧钰,低语:“你的’祖宗’身份,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钰瞥了他一眼,目光冷若寒霜,声音平静却充满威胁:
“你此刻闭上嘴,可能会死得稍微慢一点点。”
白衍初立刻识趣地闭嘴,往旁边挪了一步,摆出一副“我什么都没问”的模样。
乌托帕才要给他阿耶报告阵里面的情况,这厢瞧见小狐狸冲到萧钰身前的动作,彻底慌了,连忙冲上前去,试图把小白狐从萧钰身上扒下来:“你冷静点!”
小白狐死死抱着萧钰的大腿不放爪,尾巴疯狂摇摆:“祖宗!!小妖这就带您回去!”
萧钰歪了歪头,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瞅着乌托帕不说话。
乌托帕顿觉不妙,求生意识强大:“完了完了!太丢人了!!阿姊,你听我解释……”
萧钰扶额,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声音低沉地对小狐狸发令:“闭嘴。”
小白狐愣了一下,歪着脑袋,似乎终于发现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眨了眨眼睛:“……那、那要叫‘老祖宗’吗?”
“闭嘴。”萧钰与乌托帕异口同声。
“……哦。”
终于意识到自己闯祸了的小狐狸,怏怏地耷拉下耳朵。
委屈……但并不打算撒爪。
一路顺着萧钰的腿攀爬,三下两下就钻到了她的怀里。
萧钰对这个毛茸茸的小家伙没办法,只能眯着眼,狠狠地瞪着始作俑者。
乌托帕欲哭无泪,疯狂摇头:“都是那个出来的门啦,我……灵感一发,就……哎!总之,我什么都不知道!!”
狐妖、祖宗、九尾……?
他忽然觉得,萧钰身上的秘密,似乎与他,不相上下啊!
白衍初意味深长地望着萧钰,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原来如此……有趣。”
萧钰瞥他一眼,目光如刀:“你很闲?”
白衍初立刻站直了身体:“没有,绝对没有。”
直到梦影大阵前十位的排名公布,小白狐仍旧死死扒在萧钰身上,一副誓不松爪的架势。
萧钰黑着脸,随意朝白衍初和乌托帕道了声“恭喜二位”。
而后,向上首位置主持擂台的乌洛尘告辞,抱着狐狸,头也不回地转身,打算换个擂台观战。
白衍初不疾不徐地跟了上去,步伐闲散,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乌托帕却丝毫不觉得气氛不对,排名靠前,自然就不会挨爹爹的责骂。这得全全仰仗他家阿姊的功劳。于是兴奋地贴着萧钰,洋洋得意地邀功:
“阿姊!阿姊!我是不是很厉害?你是不知道,里面可凶险了!又是鬼尸、又是白骨……还有鬼打墙,我们差点走不出来!要不是我……”
萧钰脚步一顿,微微歪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乌托帕察觉到危险气息,猛地改口,讪讪一笑:
“……要不是衍初兄!他可厉害了,对着白骨一顿乱砍,毫不手软!而且,他连变成你模样的女鬼都不放过,一个石头丢过去……”
话音未落,萧钰眯起眼,目光幽幽地扫向白衍初,语气不阴不阳:“哦?他朝我丢石头?”
白衍初脚步微顿,眼角抽了抽,立刻出声澄清:“是女鬼,不是你——”
乌托帕一脸纯真地补充:“但那个女鬼,长得跟阿姊一模一样啊!”
白衍初:“……”
萧钰轻哼一声,眼神意味深长。
不想再同他们胡扯,她正色问道:“在大阵里,有遇到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事吗?”
乌托帕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有啊!我们最后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一扇门上面有……”
话刚出口,就被白衍初轻飘飘地打断:“在第二阵到第三阵的流沙间隙,被人动了手脚。”
萧钰目光微微一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白衍初瞥了乌托帕一眼,见这小子仍旧一脸懵懂,叹了口气,懒洋洋地说道:
“我们以为那是一道常规的幻阵关卡,实际上是被人刻意加了一层阵法,试图困死我们。”
乌托帕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怪不得!我就说呢,我们怎么一直在鬼打墙转圈!我还以为那是大阵特意设定的环节……原来是人为的啊!”
“你才发现?”白衍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愧是你,乌神算。”
乌托帕:“……”
嘤嘤嘤,为什么这话听起来那么阴阳怪气?!
萧钰蹙眉,认真思索片刻:“怎么说?”
白衍初对于阵与咒的了解程度,远远在他们这些人之上,这一点,她十分信任对方。就好比,他也非常信任她炼制的丹药一样。
白衍初垂眸,轻轻摩挲着指尖,漫不经心地分析:
“阵法本身是一环扣一环的,但在我们经过流沙地的时候,有一道本不该出现的障碍。它的结构与整个大阵的设计风格不同,意味着是后加的。我试着破阵时,发现它的核心不属于梦影大阵,而是外力干涉。”
“……能做到这种程度,说明是有极高阵法造诣的人暗中动了手。”萧钰冷静地总结,目光微寒。
“确切地说,是叠加阵法。”白衍初轻描淡写地补充,“一个大阵,覆盖在另一个阵法之上,不破前者,就无法破后者。若不是恰好见过这种叠加阵术,我们现在大概率还困在里头。”
乌托帕倒吸一口凉气,神情震惊:“……那岂不是说,我们会踏入死门,有可能就是人为制造的?”
“没错。”白衍初嘴角微扬,声音里带着几分嘲弄,“某些人可能并不是单纯地想困死你,而是想……引你入死局。只不过,他没想到,多牵扯了一个我……”
乌托帕脸色一白:“我?目标是我?!”
萧钰的指尖轻轻顺了顺小白狐的毛,狐妖舒服地眯起眼睛,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掌心,尾巴甩得欢快极了。
“先是雪堂、再来风堂,要是可能再毁了月堂的根基……”萧钰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不带温度的笑,眸色幽深,“这么看来,大概率他们的目标,就是你。”
坐在一旁的乌托帕猛然一颤,瞪大了眼睛,脸色顿时比夜色还要惨白:“怎么办?!突然好害怕!”
他下意识往萧钰身后缩了缩,像只被夜枭惊到的幼鹿,抱紧自己小小的符袋,眼神里透着无助与茫然。
萧钰斜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而白衍初则走萧钰的另一侧,悠然自得叼着干稻草,双手枕在脑后。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口,语调轻松得仿佛在谈论今晚吃什么:
“能怎么办?!见招拆招呗!”
乌托帕:“……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被针对的、我的恐惧?!”
萧钰没再理会他的小情绪,眉头皱起,似乎想到了什么。
白衍初敛去玩笑,眸色微沉,慢悠悠地问:“你想到了谁?”
萧钰目光微微一闪,指腹轻轻摩挲着桌面,语气不紧不慢:“我猜,你跟我想到的是同一批人。”
白衍初眉梢微挑,缓缓吐出三个字:“柳时晏——”
萧钰点了点头,神色不变,又补上一句:“唔……再加上一位……”
“唉!荆南自焚假死的国师……”白衍初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
乌托帕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插不上话,只能睁大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满脸“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的迷茫。
白衍初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目光审视地看向萧钰:“后者,不一定……没见过他布阵。”“但不排除,他是位了不起的阵法师。”萧钰微微偏头,目光若有所思。
“为何这么推测?”白衍初挑了挑眉,眼底浮现一丝探究。
三人拐了个弯,马上就要接近风堂的擂台了,萧钰双臂交叠,语调淡漠:“他衣领口处有一道特殊的袖纹,我曾经见过。他们应该同属于一个组织。”
白衍初饶有兴趣地托着下巴,笑得漫不经心:“这组织,厉害么?”
萧钰眸色一冷,薄唇轻启,声音带着几分沉郁的寒意:“在营州时候,吃过亏。你说呢?”
“那……不好办呀!敌在暗我在明。”白衍初闻言,眉头饶有兴致地挑起,夹杂着颇有期待的眼神。
“是呀!”萧钰眸色幽幽,望着远处人头攒动的擂台,声音淡然而凌厉,“不过……他们欠我青洲的命呢!敢来,就别想着再藏回去。”
提及谷青洲,白衍初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便瞥向他处。
武擂前热闹的欢呼声传来,掩盖住了这边的压抑与紧张。
乌托帕总算听懂了结尾。瑟瑟发抖,弱弱地问:“那个……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去请个更厉害的仙家?”
白衍初轻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愉快:“嗯,多请几个,省得下次连逃命的方向都找不着。”
乌托帕:“……衍初兄,你过分了啊!”